沪海人喜欢把胖子叫蹄髈,他口中张蹄髈就是张金龙。
而为了凑这笔出国费,阿明他把家里传了两代的老房子都抵押了,所以此刻声音里全是哭腔,急得都快上吊了。
“从机场到市区的班车票要两千七百日元,我兜里只剩两千日元了,今晚睡哪儿都不知道!难不成要睡这露天广场?这个王八蛋,害我白等这么长的时间,我要抓住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旁边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经办人,同样心里窝火,忍不住要发牢骚。
“我也一样,饶不了他。出来前,这个垃圾明明说的好好的,来接机,安排住宿。结果到这里人没见着,车也没见着。啊呜卵冒充金刚钻。既然没本事,当初就不要答应我们嘛,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他瞥了眼即将暗下来的天色,忍不住声音发颤,“这鬼天气,再待下去非冻出病不可。他倒真不怕我们出事情……”
让人瑟瑟发抖的风里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就在这时,一串亮堂的车灯刺破昏暗,把众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
原来是机场的班车又开过来了几辆,停在这里等着接客。
毫无疑问,待不了多一会,这些车就会被从机场里走出来的人填满,然后开往东京市区。
而这一幕也直接刺激到了王秀莲。
她现在算是死心了,便主动打破了沉默,对另外两个人建议。“我觉得我们不要再等了,今天肯定是不会有人来了。再等下去,我们就真成了戆大了。还是咱们自己想办法吧……”
“自己想办法?”戴眼镜的小伙子问,“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日语又不够好,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有班车嘛,花钱买票走吧。先到市区再想办法,否则今天就真要露宿街头了。”
“可是阿姐,我钱不够啊。”
戴眼镜的小伙子还没做出决定,阿明就愁眉苦脸的说,“我真的就只有两千日元了。要不你们先走,我一个留在这里继续等好了,大不了我睡机场。我就不信他真敢把我扔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辆班车已经满员开走了。
而让王秀莲他们注意到的,是刚才他们旁边等候的几个沪海同乡都上了这辆车。
不用于刚才的焦急万分,东张西望和捶胸顿足,这些人一旦有了着落,那份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又让他们昂起头,挺起身,甚至向其他还留着机场的老乡,投来轻蔑的目光,展示他们的幸运。
而这才是最刺激人的,王秀莲决定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难以忍受自己像个弃物一样再戳在这里,于是说了一句“那你们慢慢考虑,我先走了”。
就拎着自己的行李转身去机场走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身在异地,又是才认识的,老乡怎样?
沪海人就是这样的,用不着奇怪。
结果没想到,她才刚走出两步,身后阿明又把她叫住,“阿姐,你先别急着去买票。你看那里,那辆车是不是我们的人啊。我看他们的人没准也坐不满,要不然我们去问问,看看他们肯不肯帮忙?”
王秀莲再一回头,没想到这个阿明还真是眼尖。
他给指出的方向是距离他们二十米开外的地方,那些机场的班车后面,正有二十几个人正陆续上一辆大巴车。
看他们的衣服和行李,还真是像极了国内的同胞。
这还不算,关键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接机的人还举着“大陆同乡互助会”的牌子。
他在挨个清点人数,嗓门洪亮。
“大家务必把自己的行李清点好啊。千万不要有遗漏!排队上车,每个人都有座儿,谁都不许挤啊。这可不是咱们国内,更不是咱们京城,加塞儿不遵守规矩是会被嫌弃,遭白眼的。大家从现在就要开始适应了,入乡随俗,尤其还是在国外,可不能让小鬼子小瞧了咱们。”
没错,完全可以确定,那些人就是国内的同胞了。
而且那大巴车高级得很,车身擦得锃亮,丝毫也不比机场班车差。
看样子,这些人好像是什么有官方色彩,某个团体或是组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