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神君·灍漓口中那迫在眉睫、万分火急、亟待处理之事究竟为何,但见到寄漓游现身的那一刻,我便确信——此事绝与他有关。
“母尚大人,如若不肯收手,那……”
沫泽渊眼见劝阻无效,便知无需再多言。他身影一闪,已挡在我与寄漓游之间。然而,????神君只是眼中含笑,一脸宠溺地看着这一切。沫泽渊心下凛然,伸手一挥,立于我身侧的小白蛇甚至来不及反应,瞬息间变回原形。我下意识伸手,却抓了个空——沫泽渊的两指正如铁钳般死死扣住小白蛇的七寸要害。
“大公子……”看着小白蛇在沫泽渊铁钳般的两指中垂死挣扎着,吓得我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大公子……快,快松手!”我急急托住小白蛇柔弱的身躯,另一手轻拍沫泽渊紧绷的手背。他指节如铁钳般纹丝不动,我急得声音发颤:“大公子万万不可!????神君对我从无恶意……”
说话间,忽觉后背一紧,一股寒意如蛛网般爬上脊背。我浑身一僵,骇然回眸,寄漓游竟悄无声息地悬浮于半空死死凝视着我,他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黑气。鬼眼如渊,散发着吸魂夺魄的粘稠恶意,那只细长、锋利如冰锥的尖喙,正勾起一抹非人的、诡异的弧度。
“大……”我一惊,正欲呼之出口。忽觉头顶传来一阵剧痛,还未回神,一股黏腻的热流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飞快爬过我额角、眉骨,肆无忌惮地向下巴蜿蜒。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双肩又是猝然一沉,仿佛被压上了千斤重担。顺着眼角余光,一只肤色青黑、指节如枯枝般扭曲的利爪,正死死扣在我肩头,那爪尖深陷进衣料,闪烁着金属般的冰冷光泽,宛如钢钩。
刚觉那阵剧痛稍许缓和。
倏然,头骨处传来更为钻心的一记剧痛!这痛感一阵重似一阵,精准而致命,似有一只巨鸟,正用它刚硬的喙,持续啄击着我的头颅。惊恐之下,一幅早已遗忘的画面猛地撞入脑海:半个硕大无朋的脑袋边,正站着个奇诡的人。
篴舞风神·鸺靛青!
灵光如惊电劈开混沌,心窍骤然通明。这顿悟来得太猛,我还未及诧异,一阵尖锐的刺
痛便已凿穿颅脑。
“大……”我齿关紧咬,将溢到唇边的痛呼碾碎。寒意自骨髓里渗出,四肢不受控地战
栗。视线模糊的尽头,挣扎于沫泽渊两指间的小白蛇,正向我投来绝望而深情的凝望。
“小……小白……”我气若游丝,哆嗦着苍白无力的嘴唇,好不容易从牙缝间挤出一两字的刹那间。关于小白蛇所有的一切,在我眼前骤然溃散,化为一群璀璨又寂寥的流萤,随即湮灭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啊……”与此同时,一声惊呼如同惊雷在耳畔炸开的刹那间。一股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将我吞没。视野中的一切骤然扭曲、崩塌,最后凝固的画面,是那片吞噬掉所有光线与声音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具残破的躯壳早已融入在浩瀚如烟波的黑暗中。然而,在这无边的空寂里,我心神却无法平静,只为沫泽渊那傻孩子而震颤!他怎能如此糊涂,竟亲手毁灭了自己的魂魄?!这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你……你……大逆不道!”黑暗中,那原本如惊雷贯耳的声音,此刻仿佛被强行囚禁于无形的囚牢中,只余下沉闷而扭曲的嗡鸣,在粘稠的黑暗里徒劳地冲撞。我凝神细辨,方能从那压抑的震颤中,捕捉到一丝属于????神君那极致惊愕与滔天愤怒的、几乎要撕裂周遭一切事物,包括她的好大儿——百里川神·沫泽渊。
“母尚大人!你们以为,生噬小娘子其躯,便可从她那夺取小主与末伏之神灵之力了么?诚然,我自其气息中可辨一二,然此力玄奥,绝非寄于血脉凡骨之中。”沫泽渊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漠然,却字字清晰,不知从何处传来,缥缈于暗黑虚空之中。
“母尚大人,莫怪孩儿大逆不道,自毁魂魄,永断归途!若小娘子不能安然,这神灵……不归体也罢!”在短暂的沉默后,沫泽渊的声音再次从那万古的空洞中穿透而来。“此乃我对叶家小娘子,最后的交代!我曾有言——若无她,便无我!”
沫泽渊他语韵幽幽,带着了然的沉寂,我心蓦然一动。余音散尽许久,四下再无他声。浓厚的黑暗如同墨色浸染,我索性席地而坐,蜷起双膝,将身子缩成一团,侧耳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动静。万籁俱寂中,我只期待我那漂泊的魂魄,早日渡返至肉身之中。
许久,耳边才传来沫泽渊淡然的一笑,“与鲛漩神君一席谈的工夫,那叶家小娘子,便已入了神君腹中……却不知这肉糜,滋味如何?”
“什么?”闻声,我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我的肉身……难道已被鲛漩神君啃噬殆尽?若无本体,我岂非真要成了孤魂野鬼?”一股彻底的绝望涌上心头,我嘶声质问,“既然如此,何不将我的三魂七魄也一并吞噬,这样岂不更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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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尚大人,万事俱备,一切如您所愿。时辰不早,明日便是大婚之期,容我先行告退。”沫泽渊适时打断我的悲泣,声线平稳却暗藏锋芒,“这木灵核,我将作为定情信物赠予三公主。若她一时兴起,愿以末伏骸首回礼于我——那岂不是,更遂母尚大人之意?”
“啊——他要走了!”
我猛地从混沌中惊跳而起,四周是泼墨般的死寂裹着粘稠的黑暗,扼住呼吸。我像一枚被钉在原地的棋子,冷汗瞬间沁透背脊——想追上他?却不知往哪里追去?倏然,我惊醒过来,撕开裂肺的呐喊冲破喉咙——
“大公子……别把我丢在这……求您……”我带着哭音的哀求在泼墨般的黑暗里消散,只独留我绝望的残喘声。
“叶南飞——”
忽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如耳语般缥缈,却瞬间攫住了我的全部心神。待呼声落下的瞬间,光芒便如丝绸般流淌开来,温柔而又坚定地驱散了沉重的黑,将周遭的一切都勾勒得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