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月廿一,春分将至,药膳馆的厨房里弥漫着热带浓香。郑淮安提着竹筐从地窖走来,筐中榴莲果肉金黄如膏,散发着独特的馥郁气息。"泰国金枕头。"老人将榴莲肉放在白玉案上,果肉绵软,透着热带阳光的醇厚。
小林捧着陶罐进来,罐中盛着新滤的椰浆,乳白浓稠,泛着珍珠光泽。"海南老椰。"她将椰浆倒入铜锅,椰香清甜,带着海风的湿润。我取过竹匙轻舀,浆质丝滑,如绸缎流淌。
"果肉要现取。"郑淮安执银勺,勺尖轻探榴莲壳,取出完整果肉。"肉不沾壳,丝不断缕。"果肉在案上如金缎铺展,纤维丝丝分明。小林学着取肉,却总是扯断纤维。"顺纹轻剥,保其绵长。"我示范,"如解九连环,环环相扣。"
制馅最是关键。榴莲肉入细筛,用木铲轻压过筛。郑淮安手法轻柔:"筛要细,压要轻,去粗存精。"果泥渐渐细腻,如金漆流淌。老人加入椰浆、淡奶油:"椰香解腻,乳滑增润。"
煎皮考验功夫。平底锅烧热,抹层薄油。郑淮安舀勺面糊入锅,手腕轻转,面糊摊成圆片。"火要文,手要快,薄如蝉翼。"面皮在锅中渐渐凝固,边缘微卷。老人执竹签轻挑:"色如宣纸,透光见纹。"
叠层需要耐心。凉透的面皮平铺,抹层榴莲馅。郑淮安指尖轻抚:"馅要匀,边要齐,厚薄一致。"层层相叠,如千页经书。小林学着抹馅,却总是厚薄不均。"心要静,手要稳。"我指点,"如写小楷,笔笔清晰。"
定型讲究技巧。叠好的千层胚入模,覆上重石轻压。郑淮安执水平尺测量:"四面平整,不偏不倚。"千层在模中渐渐紧实,层次愈发分明。老人撒上烤香的椰丝:"添其脆香,增其色泽。"
冷藏最后工序。模具入冰窖,镇足六个时辰。郑淮安执温度计探入:"凉而不冻,方保绵软。"千层渐渐定型,如金砖凝脂。老人执刀轻切:"刀过无痕,层不粘连。"
切件需要巧劲。千层置案,热刀轻划。郑淮安执刀如笔,刀锋过处,断面如金箔叠浪。"刀要利,手要轻,保其美形。"切块在青瓷盘中排列,如金砖铺路。
品尝时分,千层入口即化,榴莲香浓。郑淮安执银叉取一角,层皮酥软。"冷藏差一时则散,多一时则硬。"老人细细品味,果香浓郁,椰香清雅,乳香绵长。
小林小心叉起一块,千层在舌尖消融。"滑得像含住一团暖云!"她闭目回味,"香味从鼻子钻到脑门,又甜回喉咙。"三人就着新沏的茉莉花茶,在渐暖的春风中慢品。
窗外木棉吐艳,厨房里暖香氤氲。郑淮安说起年轻时在岭南吃的榴莲糕,小林讲述家乡的椰丝卷,我则想起师父教的"甜点贵在层次,香韵贵在交融"。
炊具洗净时,月满中天。小林擦拭着铜锅,忽然问道:"程教授,为什么非要用金枕头榴莲?"我指着未尽的果肉:"金枕头肉厚核小,香味醇而不烈,比猫山王更宜做甜点。"她若有所思地记下。
郑淮安在收拾榴莲壳时轻叹:"现在的榴莲都不够香了,等盛夏我去暹罗寻些老树熟的。"他翻出个陶罐,取出蜜渍的榴莲干:"这是三年前的存货,浓香还存。"
夜露渐重,我们在厨房继续研究剩余的馅料。边角做酥,果泥冻糕,连椰渣都被郑淮安说要喂猪。药膳馆的灯笼在春夜里晕开暖光,将这场异域甜点宴照得金黄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