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着赵大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冻得发青的皮肤下,肌肉因为刚才那口热汤带来的刺激而微微抽搐。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大爷……”
“这汤……”
“比金子……香。”
赵大爷浑浊的眼睛似乎眨动了一下,没听懂林闲的话,只是看着空碗,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锅里…还有…点…底子…明天…热热…还能喝…”
林闲没再说话。他扶着冰冷的土墙,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站起身。腿脚冻得麻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他推开那扇虚掩的、同样冰冷的破门板,侧身挤进了棚子里。
棚内比外面更黑,空气更加浑浊凝滞,弥漫着老人身上特有的、陈旧的体味和霉腐气息。角落的草铺上,堆着些辨不清颜色的破布烂絮。
林闲摸索着,在离草铺最远的、靠近门口的一个冰冷角落里,蜷缩着坐了下来。后背抵着同样冰冷粗糙的土墙。他将怀里那个沉甸甸、冰冷坚硬的钱袋子,小心翼翼地、从湿透的衣襟里掏出来,没有打开,也没有再看一眼,只是将它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塞进了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冰冷坚硬的地面与身体之间最隐蔽的缝隙里。
冰冷的铜板和银角子(如果是的话)硌着尾椎骨,带来清晰的痛感。
他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双臂紧紧抱住膝盖,下巴抵在冰冷的膝盖骨上。
棚外寒风呜咽。
棚内死寂冰冷。
怀里的铜钱硌得生疼。
胃里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燃烧着,对抗着无边的黑暗和寒冷。
分红?
去他娘的分红。
不如一碗热乎的。
哪怕……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