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抹素白身影打开院门,正是苏璃月,她手里提着几个鼓囊的牛油纸包,药香与食物的暖意从风夕中悄然溢出。
进入院子,她目光一扫,本想寻李羡安的身影,却瞧见了正独自对着地上蚂蚁自言自语的孩童。
她微微一怔,精致的俏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目光扫过院中熟悉的旧物。
确认无误,这是她家。
疑惑只在心头一闪而过,她很快了然,李羡安曾与她说过计划,这几日会有上任巡按的妻儿过来。
这位新来的小客人,想必就是常瑾的儿子了吧。
小阿宝被开门声惊动,他抬起头,随即看见一个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姐姐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攥紧了衣角,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好奇,终究战胜了胆怯,他鼓起勇气,奶声奶气地仰头问道:
“姐姐,你是谁呀?”
苏璃月看了正厅中的人影,而后缓缓蹲下身,晃了晃手中的纸包:
“你猜猜我是谁?猜对了,姐姐就把包里的桂花糕给你吃。”
“你骗人!”小阿宝立刻捂住鼻子,一脸小大人的认真:
“我闻到了,是苦苦的药,不是好吃的桂花糕,阿宝最聪明了。”
“小鼻子倒是挺灵。”
苏璃月将牛油纸包放在脚边,然后打开一个,里面是小巧的桂花糕,糕点金黄,还带着丝丝温热的甜香。
“你看,姐姐没有骗你吧。”她将桂花糕递到小阿宝面前,柔声问:“你叫阿宝,对不对?”
糕点的诱惑力巨大,小阿宝咽了咽口水,小脚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小声嘟囔:
“娘亲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苏璃月收回手,自己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幸福地眯起眼睛:“真好吃。”
然后,她看着小阿宝:
“姐姐叫苏璃月,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名字,按江湖规矩,互通了名姓,便不再是陌生人,而是可以并肩的朋友。”
“朋友之间,分享美食,天经地义,喏,朋友,你的那份。”
她将桂花糕再次递了过去。
小阿宝半信半疑的接过糕点,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屋内的三人走了走出。
孙子真眼尖,立刻高声道:“苏姑娘,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见你们谈得正入神,便没去打扰。”苏璃月说完,俯身去拿地上的纸包。
“苏姑娘抓药辛苦了,这种粗活,怎能劳烦您!”
孙子真话音未落,人影一晃,已抢先一步,将那纸包抓在了手中,动作快得像一道掠过的风,他笑着将纸包掂了掂,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李羡安。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小阿宝吓了一跳,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刻躲到母亲身后,手里攥着那块桂花糕,只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眼睛里惊疑不定,在母亲和这位“新朋友”之间来回张望。
李羡安没有理会孙子真的眼神,转向常夫人,开口道:
“常夫人,这位是苏璃月,苏姑娘,从现在起,你们的安危,便托付于她,她会带你们去巡按府,也会保护你们,直到尘埃落定。”
常夫人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女子,方才与儿子说话尚有几分随性洒脱,此刻周身却无端生出一种沉静。
常夫人郑重地敛衽一福:“一切,便有劳苏姑娘了。”
苏璃月抱拳道:“常夫人言重了。”
她转向李羡安,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而后道:“常夫人请随我来。”
常夫人点了点头,恩人已经和她详述过计划。
从此刻起,她不再是惶惶不可终日的逃亡者,而是要重拾身份,以巡按常大人遗孀的名义,堂堂正正地踏入巡按府。
两人一起去了苏璃月厢房,李羡安转向一旁的孙子真,沉声道:“你也带阿宝去换身衣裳。”
李羡安经过深思熟虑,若是让常夫人母子回到旧居,大概率不会引起关注,而且只有苏璃月一人护佑,终究势单力薄。
而如今,巡按府处在风口浪尖上,被各方势力暗中监视,消声匿迹许久的常夫人此时出现在巡按府,无异于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瞬间炸响。
不多时,房门开启,苏璃月与常夫人并肩而出。
此刻的常夫人,已是脱胎换骨,一袭月白锦裙,身姿窈窕,银线暗纹流光溢彩,梳着端庄发髻,眉宇间的哀戚憔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历经风霜后的沉静雍容,那份气度,远胜任何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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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璃月唇角微扬,问道:“李楼主,如何?”
“尚可。”李羡安淡淡评价,目光却只在常夫人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苏璃月轻哼一声,小声揶揄道:“李羡安,你真是一块不折不扣的木头。”
恰在此时,孙子真拉着小阿宝现身。
小阿宝也换上天青色的小锦袍,玉冠束发,原本怯生生的小脸,多了几分小公子的清贵。
只是手里还攥着没舍得吃的桂花糕,与这身装扮相映成趣。
常夫人看着焕然一新的儿子,眼眶一热,上前牵住他的手,心中破釜沉舟的决意,坚如磐石。
李羡安道:“事不宜迟,启程吧。”
行至院门,苏璃月停下脚步,回头嘱咐道:“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药记得按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