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们!楚逸风!皇后!
一股暴烈的、几乎要将她胸腔炸开的怒火轰然升腾!眼前瞬间闪过父亲镣铐加身被拖出侯府的背影,闪过母亲一夜白头的凄楚,闪过自己跪在冰冷宫砖上以命相搏的屈辱,闪过楚墨尘此刻奄奄一息的灰败面容!所有的冤屈、愤怒、刻骨的恨意,在这一刻被这行字彻底点燃,熊熊燃烧!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呻吟,从软榻上传来。
苏瑶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跳!
楚墨尘的眼睫在剧烈地颤动,仿佛在与无形的枷锁搏斗。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紧闭的眼皮艰难地挣扎着,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眼底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涣散,毫无焦距地对着昏暗的帐顶,如同蒙上了一层死寂的灰翳。
“墨尘!”苏瑶扑到榻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狂喜。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干裂起皮,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模糊不清。苏瑶屏住呼吸,将耳朵几乎贴到他冰冷的唇边。
“……账……册……” 两个字,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
苏瑶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混合着心痛与一种被强烈信任所激发的力量。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拿到了!墨尘,拿到了!三皇子府的腰牌,白纸黑字!就在我手里!” 她将染血的账册紧紧按在自己心口,仿佛要将这铁证的温度传递给他。
楚墨尘涣散的瞳孔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确认了什么,随即那强撑的一线清明迅速褪去,沉重的眼皮再次缓缓合拢,陷入更深沉的昏迷。只有胸口那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他还在这人间炼狱中挣扎。
苏瑶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却已彻底变了。所有的脆弱、彷徨、恐惧,都被刚才那一瞬间楚墨尘用生命传递的信任和嘱托,以及手中这本染血的铁证,彻底焚毁、锻打!只剩下一片冰冷、坚硬、燃烧着复仇烈焰的钢铁!
她重新拿起账册,目光不再仅仅停留在“三皇子府腰牌”那行字上,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梳子,仔细梳理着账册的每一处细节。纸页的质地、墨迹的浓淡、记录的笔迹、甚至装订的线头……这本从西林血腥杀戮中抢回的账册,本身就是最有力的武器,容不得半分闪失。
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挲,一处细微的异常触感引起了她的注意。在账册封底内侧靠近装订线的角落,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颜色略深的区域,触感比周围的纸页更为粗粝,像是被什么粘稠的东西沾染过又干涸了。
苏瑶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取过一盏烛台,凑近了仔细查看。
昏黄跳动的烛光下,那一小块深色痕迹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红褐色,微微反光,边缘浸润进纸页纤维里。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尖端,在那痕迹边缘极其轻微地刮下一点点粉末。
粉末极其细微,落在她白皙的指尖上,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非纸非墨的暗红微光。
这绝非普通的污渍或血迹!苏瑶瞳孔骤缩。她猛地想起老匠人临死前那微弱的“双鲤”二字,以及自己瞬间联想到的三皇子楚逸风腰间那枚莹润生光的双鲤玉佩!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立刻转身,冲到父亲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不顾一切地翻找起来。书案角落,一个蒙尘的紫檀木匣被打开,里面是她之前翻找出来比对纸张的各类纸样。她的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飞快地掠过那些标注着产地、特性的纸样。
终于,她的动作停在一张微微泛黄的纸样上——京郊西林作坊,“云纹笺”!
她拿起这张纸样,又抓起书案上作为参照物的那张旧云纹笺诗稿。指尖在纸样和诗稿的表面反复感受、比较着那独特的“触手微涩”之感。然后,她将染血的账册翻开,指尖同样落在那粗糙的纸页上。
触感!就是这细微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