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烛影摇红

落英殿的铜漏滴到子时,鎏金兽首香炉飘起第三缕沉水香。桑宁盯着镜中被胭脂染红的唇,忽然想起母妃说过,侍寝时要把睫毛膏刷得像蝶翼——可她此刻握着的螺子黛,是贺斯辰让人送来的,盒子上还刻着当年她在冷宫画给他的那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阿宁。”

低哑的呼唤混着帘栊轻响落下来。桑宁转身时,看见贺斯辰正立在纱幔外,玄色长袍上沾着几片新落的海棠,发间还凝着夜露,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偷溜出冷宫替她摘木樨花的少年,只是此刻眸中多了浓稠的暗芒,像要将她揉进这满殿的烛火里。

他走近时,袍角带起的风掀乱了她鬓边的碎发。指尖刚要去拂,却被他先一步握住——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来,比记忆里更暖,却也更烫,像块烧红的铁,烙在她腕间未褪的淤青上。“当年在冷宫里,你总说我的手凉。”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骨,忽然轻笑一声,“如今换我给你暖手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倾身吻住她微张的唇。初时极轻,像怕碰碎了什么,却在触到她指尖攥紧的螺子黛时,忽然加深了这个吻——龙涎香混着海棠的甜涌进来,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唯有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衣襟,触到内里绣着的云雷纹时,心里忽然泛起涩意。

可他不许她想。指腹托着她的下颌往上抬,舌尖扫过她唇瓣时,轻轻咬了咬她发颤的唇角,像当年在冷宫抢她手里的糖蒸酥酪时那样带着孩子气的霸道,却又在她发出细碎的惊呼时,立刻转为温柔的舔舐,指缝间还夹着她方才掉落的海棠花瓣,蹭过她滚烫的脸颊,落进她领间。

“阿宁的睫毛,真的像蝶翼。”他含着她的耳垂轻笑,指尖划过她眼下的黛色,忽然想起七年前她凑在他床头替他擦汗,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影子,像两只想要展翅的小蝴蝶。那时他便想,等他有了权势,定要让这双眼睛永远盛着光,却不想如今这光里,多了他看不懂的疏离。

桑宁被他吻得发晕,直到后背抵上雕花床柱才惊觉自己退了半步。贺斯辰的手掌先一步垫在她腰后,怕她撞疼了,却又顺势将她困在臂弯里,指腹揉开她攥紧的螺子黛——碎粉扑簌簌落在他掌心,像极了那年她替他缝狐裘时掉落的线头,细细碎碎,却扎得人心慌。

“别躲。”他的唇移到她颈间,吻过她急促跳动的脉搏,指尖替她解开衣领的盘扣,露出锁骨处那颗红痣,“当年你敢用狐裘裹着我闯太医署,如今我便敢在这落英殿里,让所有人知道——”他忽然咬住她耳垂,声音哑得发颤,“你是我贺斯辰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话让她忽然想起落水那晚,沈砚带着血的臂弯。可此刻贺斯辰的怀抱更暖,暖得让她几乎忘了掌心的素帕,忘了袖中藏着的云雷纹锦缎,唯有他落在她唇上的吻,带着不容拒绝的滚烫,像要把七年来的错过都补回来。

帐外的月光钻进窗棂,在他后背投下斑驳的影。桑宁恍惚间看见他后颈的旧疤——那是替她挡刺客时留下的,此刻被烛火映得发红,像块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她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指尖触到他腰间的碎玉佩——她的“宁”字玉,终于和他的“辰”字佩贴在一起,却在相触时,硌得人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