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望着他的侧脸,月光在他下颌线投下淡淡的阴影,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其实不必说。她轻轻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衣袍上混着的松香——是白日里去偏殿看沈砚时,沾染上的药草香。
“沈砚的伤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太医说再养半月就能痊愈。”贺斯辰的手轻轻搭在她腰间,“安王那边,朕会处理。你别担心。”
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殿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阿竹端来宵夜,看见两人并肩看月的身影,悄悄退了出去,临走时替他们掩好了门。
贺斯辰让内侍在外间歇着,殿内只留一盏长信灯。他替桑宁铺好床榻,自己却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翻着那本北境画册。
“你不睡吗?”桑宁的声音从帐内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朕怕吵着你。”他合上书,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睡吧,明早带你去看新开的芍药。”
帐内安静了片刻,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桑宁掀开帐帘,露出双带着水汽的眼睛:“软榻凉,你过来睡。”
贺斯辰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往床里挪了挪,腾出的位置刚好能躺下一个人。他走过去,躺在她身侧,能闻到她发间的雏菊香,像云川村清晨的风。
“贺斯辰,”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碎玉硌着彼此的皮肤,“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去北境,好不好?”
“好。”他反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温度,“去看雪原,去种雏菊,让雪青骓在草原上跑个够。”
帐外的烛火渐渐弱下去,只剩月光漫过床榻,像层温柔的纱。桑宁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冷宫的冬夜特别长,她总抱着膝盖等天亮,而现在,身边有了能让她安睡的温度。
天快亮时,贺斯辰先醒了。他看着桑宁熟睡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点月光,像落了层细雪。他悄悄起身,替她掖好被角,转身看见案上放着个木雕——是沈砚雕的小竹枝,被桑宁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轻笑一声,提笔在纸上写了行字,压在木雕下,然后转身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