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周邦彦的余光锁定了场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坐着王二麻子的徒弟,小葫芦。
他瘦得像根芦柴棒,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机警。
就在全场因“牛二”的恶行而群情激愤之时,一个穿着短衫的脚夫,猛地从角落里站起身。
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像是被生活这根磨盘榨干了最后一丝精气神。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掷向戏台!
那不是铜钱。
是一把干瘪的、穗上还沾着早已凝固成黑褐色的血迹的稻谷!
“啪嗒、啪嗒——”
血稻穗稀稀拉拉地打在张十一面前的桌上,像一场无声的、绝望的血雨。
“好!说得好啊!”
那脚夫沙哑地嘶吼了一声,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的一口陈年血痰。
仿佛一个信号被点燃。
整个说书场里,靠近后门和角落的数十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他们大多是汴京城最底层的脚夫、船工、小贩,一个个面带悲愤,双目赤红,纷纷从怀里、袖中掏出同样沾着血迹的麦穗、甚至是干枯的桑叶,劈头盖脸地朝台上扔去!
“官府夺了我的田!还打断我的腿!”
“我的船被他们征去运石头,人……人就再也没回来啊!”
“我那刚过门的儿媳妇,被应奉局的杂种拖走了啊!天杀的啊!”
场面瞬间失控!
压抑的哭喊声、绝望的咒骂声、桌椅翻倒声响成一片,像一个蓄满脓血的巨大毒疮,被张十一那声惊堂木,狠狠地戳破了!
殿前司的几个探子脸色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