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这具身体的疼痛,早已被灵魂深处的仇恨与责任感所麻痹。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定,异常决绝。
再无半分犹豫,再无半分彷徨。
他不再是那个躲藏在黑暗中的“野狗”,而是即将发出咆哮的“孤狼之王”。
他径直走向窑洞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立着一个早已废弃,布满了蛛网与尘土的大水缸。
缸壁粗糙,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仿佛饱经风霜的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缸底,铺着一层厚厚的、早已干裂的朱砂土。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抹朱砂红,依旧透着一股倔强与不屈的意味,仿佛是无数忠魂的血泪凝结而成。
这是拱圣营特有的标记。
朱砂如血,忠魂不灭。
薪火相传,永世不绝。
他从怀中,摸出那块在城西应奉局据点火场中,顺手拾起的,半截烧焦的木炭。
木炭粗糙,带着焦糊的味道,却是他此刻唯一能用的“笔”。
深吸一口气。
他将所有的悲愤,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希望。
将父亲含冤而死的冤屈,将王二麻子、阿水、虹桥之上无数漕帮兄弟惨死的悲壮。
将李师师以身犯险,玉石俱焚的决绝。
将自己十年隐忍,苟延残喘的屈辱。
尽数贯注于指尖!
他用那截焦黑的木炭,在粗糙不堪的水缸内壁之上,迅速而决绝地刻画起来。
每一笔,都带着血肉撕裂的痛苦,带着灵魂深处的嘶吼。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悲壮,带着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然。
他画的不是字。
而是一个符号。
一个由三道刚猛无匹的竖痕,与一道穿心而过的横线,组成的,一个简化到极致,却又充满了力量与杀伐之气的——“弓”字!
这“弓”字,并非寻常的弓箭之弓,而是“拱圣”二字的变体,更是拱圣营最高等级,最惨烈,也最不祥的——死士召集令!
此令一出,天地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