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脸上那份小人得志的骄横,浓得快要滴出油来。他享受着这种被众人仰望的感觉,享受着将皇帝的恩宠当作自己权势的炫耀。
“陛下更有金口玉言,见此石,便如见朕躬!”
雅间之内,瞬间爆发出钱塘江大潮般汹涌的阿谀奉承。
“朱提举圣眷深厚,旷古未有啊!”
“实乃我等百官楷模,大宋栋梁!”
一个官员甚至离席,对着那块石头躬身作揖,丑态百出,引得一阵哄笑。他甚至不惜趴在地上,亲吻那块冰冷的奇石,只为博得朱勔一丝青睐。
朱勔听得心花怒放,连饮三大杯,面色赤红如猪肝,肥肉颤抖。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汴京城,甚至整个大宋,最尊贵、最不可一世的人。
雅间最不起眼的阴影中。
周邦彦低头拨弄着一张样式古朴的旧琴,琴身斑驳,与这奢华的樊楼格格不入。它安静地躺在他的膝上,仿佛一块沉睡的石头。
他头上毡帽压得极低,将他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死寂。他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孤狼,冷酷地观察着席间每一个猎物,耐心等待着出击的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混合着龙涎香的浓郁,透着一丝不祥。
他敏锐的嗅觉,捕捉到其中微不可察的异样。这种气息,与拱圣营秘籍中记载的某些致幻香料特征吻合——这并非寻常香料,而是有针对性的迷心散。
它能悄无声息地侵蚀人的心神,让人在酒意上头时彻底失去判断力,最终陷入深度的昏迷。
他不动声色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悄然纳入嘴中。
这是他常年随身携带的清心丸,是拱圣营秘传的解毒药方之一,能抵抗常见的迷幻之气。清苦的药味瞬间在舌尖化开,对抗着空气中的迷乱。
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一股轻微的眩晕感,如同醉酒般在脑海中徘徊。脑海中仿佛有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蜜蜂,试图扰乱他的思绪。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无形的毒蛇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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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被强大的意志和药力强行压制。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示出这种对抗并非轻松。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像一盏在狂风中摇曳却永不熄灭的孤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那个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女子身上。
李师师。
她安静端坐于一张紫檀木琴案之后,怀中抱着用了多年的“焦尾”琵琶。琴身磨损的痕迹,记录着她多年的陪伴与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