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小筑。
一缕夕阳,透过窗格,照在李师师那张素净得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的面前,摆着那张她最熟悉的“焦尾”古琴。
可她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周邦彦通过漕帮暗线,传来的那句口信。
“辽瓷为引,坐标为刃,国门已开,速决。”
短短十二个字,却字字泣血。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的,却是白天在皇城司榷场,看到的另一幅画面。
那个为了二十贯钱,跪地出卖自己度牒的老人。
那张度牒,是他灵魂最后的栖身之所。
可现在,他连做鬼的资格,都快要被剥夺了。
“括田令……”
“卖度牒……”
李师师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琴弦上轻轻划过。
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喑哑的悲鸣。
她终于将蔡京、高俅这些人的毒计,彻底串联了起来。
他们不仅仅是要卖国。
他们是要在卖国之前,先将这大宋的根,彻底刨烂!
他们要制造一场史无前例的民变,一场席卷整个大宋腹地的巨大内乱。
让千千万万的百姓,流离失所,沦为盗匪。
到那时,金辽的铁蹄,甚至不需要费力攻城。
他们只需像一群优雅的食客,走进一间早已准备好的,摆满了血肉盛宴的餐厅。
而大宋,就是那道主菜。
何其恶毒!
何其狠辣!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李师师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她知道,她必须进宫。
必须立刻,马上去见那个还沉浸在艺术美梦中的天子。
但她不能去告状。
直接呈上证据,只会让她和周邦彦,死得更快。
在蔡京经营了二十年的朝堂上,黑的,早已能说成白的。
她必须用一种更巧妙,也更危险的方式。
去……诛心!
她要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大夫,用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赵佶心中那层由歌舞升平织就的脓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