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这绝非一时冲动之言，而是虞家经过深思熟虑后抛出的筹码，亦是她身为家族嫡女，在危难之际所能做出的最大牺牲与贡献。

然而，这牺牲二字，此刻听在他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他并非不愿见两家联姻，共谋发展，只是……若这桩姻缘的起点，仅是源于家族利益的考量，而掩藏了彼此间悄然滋生的情意，却非他所愿。

良久，王承澈才缓缓开口，神色认真，沉声道：

“姑娘之心意，两族结盟之利弊，我皆已明了，只是……此事关乎姑娘终身，更关乎两族未来，绝非儿戏，恕我斗胆一问，姑娘此举，除了为家族计，可还有……半分是为你我之间这些时日的相识相知？”

虞问歌闻言一愣，她却是未曾料到，王承澈会有如此直接的一问，下意识地想垂眸避开那过于专注的视线，但终究还是强迫自己迎了上去，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如同雪地上悄然晕开的胭脂。

她张了张口，想如同往常般说出周全得体的话，却发现喉间有些干涩。

虞问歌停顿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山间清冽的灵气涌入肺腑，让她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轻声道：

“公子……何必明知故问。”

她声音虽轻，却夹杂着几分坦诚的涩意，微微侧过脸去，目光落在那潺潺的泉水上，声音更低了几分，细若蚊呐，低声道：

“若无……那些时日的相识，问歌今日，又岂会坐在此处，与公子说这番话。”

王承澈凝望着她侧脸上那抹动人的绯红，以及她强自镇定却难掩羞怯的神情，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仿佛骤然落地，激荡开一片温热的涟漪。

他紧绷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低声道：

“两家结盟，共度时艰，于王家而言，亦是强援，此事关乎重大，非我一人可决，需禀明家主共同议定，但若虞家决意南迁，青云郡内，王家必竭尽全力，为虞家寻觅一处安身立命之灵山，至于姑娘所言……你我之事，若能成此良缘，承澈必以诚相待，不负姑娘今日坦诚，亦不负……你我相识之缘。”

虞问歌闻言，一直微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心中那块最大的石头仿佛被移开了一半。

她抬起眼眸，眼中水光潋滟，有感激，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对未来的朦胧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