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突遇大变故,宣公第六年

左传游记 酸辣茄子 10584 字 1个月前

而王嘉与荀子,以及其他师兄妹,在跟随老师左丘明的脚步,和他一样尽心尽力收拾打扫完角落里爬满蛛丝蛛网,且落满尘灰的旧屋子。同时再将原先分批分类储藏在书箱中便于携带的竹简卷帛按照原先在老院落书库所摆放的位置一一码放整齐后不久,针对都君庄和其他地区当下之“窘境”,还有老师左丘明前日刚踏上故土略显沉重的心绪,他们彼此之间也是相互交流讨论起来。

荀子正用布巾擦拭着窗台的旧案几,案角磨出的木纹里还嵌着些陈年墨痕,他边擦边叹:“昨日进村时我数了,庄里十户有八户院门是虚掩的,晒场上的石碾子都蒙着厚灰。那些老人编的草鞋堆在墙根,怕不是编来等着从军的儿子回来穿的。”

王嘉刚把最后一摞竹简码在靠墙的木架上,闻言直起身,指节敲了敲竹简侧面:“先生昨日对着墙上的刻字发愣时,我就瞧出他心思了。他总说史书要‘见微知着’,如今庄里的青壮少了,孩童多了,这哪是小事?怕是列国皆是如此。”

旁边帮忙整理陶瓮的师妹接了话:“昨夜里我听见先生在院里咳嗽,还对着月亮念‘靡室靡家,猃狁之故’,怕不是想起《诗经》里的句子,触景生情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吱呀”一声,是左丘明从村头回来,手里捏着几枝刚抽芽的柳梢。他见弟子们围在院里,便把柳梢往石桌上一放:“方才路过张阿公家,他孙女给的,说庄东头的柳树冒新绿了。”

王嘉忙递过竹凳,荀子去倒了碗温水。左丘明坐下,指尖捻着柳梢上的嫩芽,轻声道:“你们方才在说庄里的事?”

王嘉点头:“弟子们在想,先生是不是在愁,这乱世里的百姓日子难,史书该怎么记才周全。”

左丘明笑了笑,把柳梢分递给弟子们:“你们看这嫩芽,埋在土里一冬,开春还是要冒出来。都君庄是这样,别处也是这样。我愁的不是记不周全,是怕记漏了这‘冒芽’的劲。”

他指了指墙根堆着的空陶瓮:“张阿公说,庄里老人趁天暖,把去年存的杂粮分了分,谁家孩子多,就多给一瓢;李阿婆的小孙子,才五岁,竟学着帮人看晒的豆子,怕鸟来啄。这些事,不比诸侯打仗轻。”

荀子忽然眼睛一亮:“先生是说,史书不光要记金戈铁马,也要记这些百姓的日子?就像咱码竹简,不光要码那些记战事的,也得码这些记桑麻的?”

“正是。”左丘明拿起一枝柳梢,往院墙上那些孩童刻的字比划着,“你看这‘阿爹明日归’,是盼;那‘今日采桑三筐’,是活。乱世里的盼与活,才是撑着天下的骨头。”

王嘉望着木架上码得整齐的竹简,忽然起身抱来一卷空白的:“先生,弟子们帮您记!您写列国兴衰,我们就把庄里的事一条条记下来——张阿公分杂粮,李阿婆的小孙子看豆子,还有东头柳树冒新芽,都记上。将来补进书里,让读的人知道,这年月里,不光有兵戈,还有这些暖乎乎的事。”

左丘明看着弟子们眼里的光,拿起案上的笔,蘸了蘸新研的墨:“好。那今日就从‘都君庄春柳抽芽,老幼分粮’记起。”

墨汁落在竹简上,晕开小小的黑点,像柳梢上的芽。院外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是李阿婆的小孙子追着蝴蝶跑,鞋底子沾着的泥,蹭在石板路上,留下浅浅的印子——那印子虽浅,却像极了史书里最软也最韧的一笔。

而王嘉呢,在与荀子以及其他师兄妹协助老师左丘明,一同完成相应的阶段性任务之后不久,在短暂休息时分,他也着手去寻找《左氏春秋》中记载着关于鲁宣公第六年的竹简草稿。

之后,他又通过自己阅读白话文的记忆,使用头脑风暴与情景再现法,进入这鲁宣公第六年的世界,进行游历。

关于所负责区域的竹简与书籍的整理工作,他也像往常一样,把他们先放到了一边,之后再做。

不多时,伴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化与交织。

他的思绪,很快便来到了鲁宣公第六年的世界。

说来也巧,就在这鲁宣公执政鲁国第六个年头的时候,和先前鲁宣公执政鲁国的其他年份一样,也都发生了许许多多刻骨铭心,让人久久难以忘怀,且耐人寻味的诸多事情。

六年春,料峭的寒意还未褪尽,晋地的杨柳才刚抽芽,赵盾已点起战车。车辙碾过刚解冻的泥土,溅起混着草屑的泥浆,他身后的甲士们肩扛长戟,甲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这是要往陈国去。卫国的孙免也带着人马来会,两国军队在陈境的郊野会合时,田埂上刚返青的麦苗还没来得及舒展开,便被马蹄踏得歪歪扭扭。陈国人在城楼上望见尘烟,急得敲起梆子,可城外的荠菜才刚冒头,哪有足够的粮草供军民守城?这一遭侵袭,没见多少激烈的厮杀,却把陈国刚盼来的春气,搅得只剩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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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天渐渐热了。日头毒得像要把地里的水蒸干,晋军已撤回,陈国的田埂上却没人敢多待——青壮要么躲在家里舔舐失地的伤,要么扛着锄头去扶那些被踏坏的苗,可蔫了的麦苗趴在泥里,像没了气的孩子。卫地的桑林里倒有了些动静,农妇们趁着清晨采桑叶,指尖被桑刺扎出小血点也顾不上,只盼着蚕能多结些茧,换点粟米填补家里的空缸。可日头升到头顶时,连蝉鸣都透着蔫,谁也不敢想,这夏天能不能熬得安稳。

秋八月,风刚带了点凉意,却先把蝗虫带来了。起初只是零星几只,趴在禾苗上啃叶尖,没人当回事。可过了几日,天边竟飘来黑压压的一片,像乌云低低地压在田地上——是蝗群。它们落在粟穗上、豆荚上,嘴里发出“沙沙”的响,眨眼间就把半亩地啃得只剩光杆。老农们举着竹竿赶,却赶不散这铺天盖地的虫,有人急得坐在田埂上哭,手里攥着半截啃剩的粟秆,指节捏得发白。到了夜里,虫鸣裹着哭声响遍村落,连月亮都躲在云后,不肯看这满目疮痍。

冬十月,雪终于落了。雪片不大,却下得绵密,把田地里的光杆苗、路边的枯草都盖了层白。村落里静悄悄的,烟囱里冒出的烟也是细细的——粮缸早空了,能烧的柴也省着用。赵盾在晋地的府里翻看着竹简,上面记着“秋蝗,民有饥色”,他指尖在“饥”字上顿了顿,窗外的雪落在梅枝上,簌簌地响。陈国的城楼上,哨兵裹紧了单薄的衣袍,望着雪地里偶尔走过的、缩着脖子的百姓,只觉得这冬天,比往年要长得多。

话说回来,就在鲁国第二十任君主鲁宣公执政鲁国第六个年头,同时也是周王室周定元年之际,春寒尚未褪尽,晋地的草芽才刚探出土,赵盾已在绛邑的军营里点了兵。中军帐前的旌旗被风卷得猎猎响,他指着案上的舆图,指尖重重落在陈国的位置:“陈侯去年冬遣使入楚,还向楚庄王献了泗上的粟米——这是忘了当年晋助他复国的情分!”帐下诸将齐声应和,甲胄相撞的脆响混着风声,裹着股厉气。

三日后,晋军的战车便碾过了陈、卫边境的麦田。卫国的孙免早带着人在界上候着,他勒住马,看着晋军阵中飘扬的“赵”字旗,朗声笑道:“赵卿果然来得快!陈侯既敢攀楚人的高枝,咱便让他尝尝两面落不着好的滋味!”两军合一处,往陈都宛丘去时,路边的陈人慌得往田埂下躲,有老农用锄头挡在自家苗前,却被战马的蹄子带倒——谁都知道,这兵戈是冲“亲楚”二字来的,可遭殃的,终究是田垄里的人。陈侯在宫墙上望见烟尘,急得把楚国送来的玉圭摔在案上,却也只能派大夫捧着帛书去求和,字里行间满是“愿绝楚亲晋”的惶恐。

夏初的洛邑,洛水畔的桑林已绿得透亮。周定王站在王城的高台上,望着东方的日头,指尖攥着片刚摘的桑叶。内侍在旁轻声道:“齐侯近日遣使入鲁,势头正盛呢。”定王叹了口气,转身回殿:“召子服来。”

子服捧着命书进殿时,见案上摆着幅齐地的舆图,定王用朱笔在临淄的位置圈了个圈:“你去齐国,替寡人求一门亲——齐侯宗室里若有适龄的女娃,便请她来做王后。”子服愣了愣,随即俯身应道:“臣遵旨。”他心里透亮,周室如今早没了当年的威风,晋楚在南北方争得凶,齐在东方自成一股势力,若能借联姻把齐拉得近些,便像给飘摇的舟船找了个锚——这“求亲”,原是求个安稳。

离洛邑那日,子服的车驾上插着周室的玄旗,车厢里放着定王亲赐的束帛与玉璧。车过偃师时,田里的农人正弯腰插秧,见了玄旗纷纷直起身行礼,子服掀帘看了眼,只觉得这趟差事肩上的担子沉——他不光要带回个齐女,更要带回周室在乱世里喘口气的指望。

到了临淄,齐惠公在朝堂上接了命书,读罢便抚掌笑了:“周王肯垂青我齐地,是寡人的荣幸!”他留子服在驿馆住下,夜里遣人送了筐新摘的樱桃,附了张笺:“明日带先生去看寡人的宗室女。”子服知他应得爽快,一半是给周室面子,一半也是齐想借“王室姻亲”的名头,在晋楚之间多些底气——列国的情分,原就像田埂上的水渠,哪头有利,水便往哪头流。

三日后,齐惠公选定了异母弟的女儿,名唤姜氏。陪嫁的物件往车上装时,子服在旁看着:青铜的鼎彝上刻着齐地的夔龙纹,比周室库里的还鲜亮;织着凤鸟的锦缎堆得像小山,是临淄最好的织工织的;连陪嫁的侍女,都带着齐地女子特有的爽朗。姜氏登车那日,齐惠公亲自送到城郊,拉着子服的手道:“女娃交给你了——周王待她好,齐与周的情分,便如这洛水,长流不断。”

子服的车驾往回走时,姜氏乘坐的辎车走在中间,车帘上绣着齐地的海鸟,随着车轮的晃动轻轻飘。子服望着那车帘,忽然觉得这夏日的风都软了些——只是他也说不清,这桩靠着联姻结下的缘,能在乱世里撑多久。洛水的水还在流,列国的兵戈还没停,他能做的,也只是把这亲成了,把王后迎回来,再看那下一步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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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鲁宣公六年春夏两季的中原大地上,列国纷争,诸侯相互攻伐,且明争暗斗不断,充斥着无奈与阴谋算计的种种情形,在暗中默默围观这一切的王嘉,此时此刻不禁长叹一声,紧接着在朝天边远眺片刻之后不久,便缓缓的道出他的反思思考与这评价感悟来。

“这天下纷争,犹如汹涌澎湃的狂潮,诸侯们皆如逐利之蚁,为了那虚无的权势与财富,不顾一切地向前涌动,却独独苦了那田间辛勤劳作的百姓。”王嘉微微摇头,眼中满是痛惜之色,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晋军出征时的场景。“晋只因陈国在去年冬遣使入楚,并向楚庄王献上泗上的粟米,便认定其忘恩负义,为惩戒陈国亲楚之举,毫不犹豫地兴兵讨伐。晋军的铁蹄如狂风过境,所到之处,尘土飞扬,百姓们的生活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他们在战火中惊恐奔逃,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曾经宁静的村落化为废墟,肥沃的农田被肆意践踏。而陈侯呢,面对晋军的来势汹汹,为求自保,竟如此轻易地弃楚投晋,可见在权势利益的巨大诱惑面前,所谓的情义,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如风中残烛,轻易便被熄灭。”

“再看那周室,曾经何等辉煌,作为天下共主,四方诸侯皆来朝拜。然而如今,却已衰微至此,天子竟需放下身段,靠与齐国联姻来谋得一丝喘息的安稳。”王嘉的声音低沉而喑哑,透着无尽的沧桑,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周定王站在王城的高台上,望着东方,那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悲凉。他深知,周室已不复当年之威,晋楚在南北方争得你死我活,齐国在东方逐渐崛起,自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这乱世之中,若能借联姻把齐拉得近些,便如同给那在狂风巨浪中飘摇的舟船寻得了一个锚,虽不能彻底改变局势,却也能求得片刻安稳。而齐惠公呢,表面上对周王的联姻请求欣然答应,在朝堂上接了命书后抚掌而笑,尽显荣幸之态。可实际上,他心里又何尝不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答应联姻,无非也是为齐国谋取更多的利益与话语权,企图借‘王室姻亲’的名头,在晋楚之间周旋,获取更大的政治资本。这所谓的‘王室姻亲’,看似是一场喜结连理的美事,实则不过是双方各怀心思的一场交易,充满了权谋与算计。”

“在这乱世之中,各国之间明争暗斗,犹如棋局上的对弈,每一步都暗藏玄机,阴谋算计层出不穷。诸侯们皆只为那一点权势与土地,不惜挑起战火,让无数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王嘉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能看穿这乱世的重重迷雾,看到那无数悲惨的场景。“可又有谁真正在意过这天下苍生的死活?战火纷飞之下,无数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他们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园,踏上未知的逃亡之路。田园因无人耕种而荒芜,曾经的生机盎然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衰败之象。饿殍遍野,那些饿死的百姓横陈在道路两旁,无人问津,惨状令人痛心疾首。诸侯们为了满足自身的野心,将百姓的生死完全置于不顾,视人命如草芥,实在是令人心寒。”

“如此下去,天下何时才能太平?难道非要等到生灵涂炭,百姓们民怨沸腾,再也无法忍受这无尽的苦难,揭竿而起,才肯罢手吗?这列国的纷争,究竟何时才能有个尽头?”王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期许,他缓缓望向天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似乎在期待着能有一股强大而正义的力量,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曙光,终结这乱世的纷争,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那眼神中既有对现实的无奈,又有对未来的憧憬,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一丝希望的曙光。

长叹过后,王嘉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去。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落寞,那落寞的背影仿佛承载着整个乱世的悲哀。然而,在那落寞之中,却又仿佛带着一种坚定的信念,一种永不放弃的执着,似乎在寻找着能让这乱世回归安宁的答案。他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却又充满了力量,仿佛在向这乱世宣告,他不会放弃,他将一直寻找,直到找到那终结乱世的方法,还天下一个太平。

紧接着,伴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幻转移…

秋意渐浓时,赤狄的骑兵像一阵黑风卷过晋地的原野。他们马蹄踏碎了刚黄的粟穗,戈矛上挑着抢掠的财物,一路往南直扑怀地——这座晋边的小城池,转眼间就被狄人围得水泄不通。城楼上的晋兵攥着锈蚀的戈,望着城外黑压压的狄人帐篷,喉结直滚;城下的百姓缩在土屋里,听着狄人“嗷嗷”的喊杀声,连哭都不敢大声。狄人没急着攻城,反倒分兵往邢丘去,沿途的村落被烧得只剩黑炭,烟柱像根粗黑的柱子,直戳进灰蒙蒙的秋云里。

消息传到绛邑,晋成公正坐在朝堂上翻看着秋猎的竹简,猛地把竹简往案上一摔:“狄人欺人太甚!去年刚扰过边境,今年竟敢围我怀地、犯我邢丘!传寡人之令,点齐兵马,寡人要亲去讨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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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中行桓子从朝列里站出来,袍角扫过冰凉的金砖地。他拱手时,花白的须髯微微动:“君上息怒。赤狄此来,无非是贪晋地的粮草财帛,若我军即刻迎战,反倒让他们有了‘晋欺蛮夷’的由头,还得折损将士。不如暂且按兵,任他们在怀地、邢丘折腾——他们抢掠百姓,屠戮村落,便是在给自己积罪;百姓恨他们入骨,将来我军伐之,便是顺天应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上诸臣:“《周书》说‘殪戎殷’,当年武王灭商,不就是等纣王造够了罪孽,天下人都盼着他亡吗?赤狄如今就像当年的殷商,让他把恶事做绝,罪恶满贯了,咱再举兵,既能灭了他,又能得民心,岂不是更妥当?”

晋成公捏着案角的手松了松,望着殿外飘落的秋叶,终是叹了口气:“便依桓子之言。传令怀地、邢丘守军,闭城固守,莫要轻出;再让边地官吏记好狄人所做的恶事,一笔笔都记在简牍上——将来清算时,也好让他们知道,为何而亡。”

秋去冬来,洛邑的洛水结了层薄冰。召桓公披着厚裘,站在王城的宫门外,手里攥着周定王亲授的符节。“去齐国迎王后,务必恭敬。”定王的话还在耳边响,“姜氏女远嫁而来,路上要护好,莫让她受了寒,也莫让齐人觉得周室怠慢。”

召桓公点头应着,转身登上辂车。车轮碾过结霜的石板路,发出“咯吱”的轻响。车外的侍卫举着周室的玄旗,旗角被寒风刮得直响。他掀帘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心里清楚,这趟迎亲不光是接个王后——齐与周的情分,周室在乱世里的安稳,都系在这趟行程上。得让齐人看到周室的诚意,也得让天下人知道,周室虽衰,却还没倒。

车过曹国地界时,雪落了下来,纷纷扬扬的,把路边的枯草都盖白了。召桓公让车夫慢些走,别让后面姜氏女的辎车颠着——他听说那齐女才十五,离了临淄的家,心里不定多慌呢。

南边的郑国却没这般“安稳”。楚人的战车早过了颍水,车辙在冻硬的土地上压出深沟,直抵郑都新郑的城门下。郑穆公站在城楼上,望着楚军阵中飘扬的“熊”字旗,脸都白了——前两年才跟晋结了盟,如今楚军说来就来,这是要逼着郑国“背晋亲楚”啊。

没等郑穆公拿主意,楚军就开始攻城了。戈矛撞在城门上,“哐哐”直响;弓箭手把箭射上城楼,钉在梁柱上,箭羽还在颤。城里的百姓慌得往地窖里钻,郑穆公急得在城楼上转圈,手里的玉玦都快捏碎了。

没几日,新郑的西城门就被撞出个豁口。郑穆公没法子,只能派大夫捧着降书出城——书里写得明白,愿尊楚为盟主,年年纳贡,岁岁称臣。楚将接过降书,看了眼城楼上灰头土脸的郑人,冷笑一声:“早这样,何至于让军民受苦?”

楚军退走那天,郑穆公站在城门口,看着楚军战车拖着抢掠的粮草往南去,牙都咬碎了。可他没敢追——郑国夹在晋楚之间,就像块风里的糕饼,哪头强就得往哪头靠,实在由不得自己。

郑国的烦心事还没了。公子曼满揣着壶酒,找到王子伯廖时,伯廖正坐在自家院里看《周易》。曼满把酒杯往石桌上一墩,酒液溅出些,他却不管,咧着嘴笑:“伯廖兄,你说我如今是下大夫,若想再往上走,做个卿,可行?”

伯廖抬眼瞥了他一眼——这曼满是庄公的庶子,没什么德行,仗着身份占了不少百姓的田,还抢过商人的玉璧,也就仗着会说几句漂亮话,才混了个下大夫。他放下竹简,没接话。

曼满却更起劲了:“你看,如今郑与楚结盟,朝中正好缺人。我若去跟穆公说,愿去楚地当使者,他定会赏我——到时候做个卿,也不是难事。”

伯廖终于叹了口气,等曼满走后,他跟身边的侍从说:“这曼满,没半点德行,偏又贪得无厌,想做卿?怕是活不过三年。”他指着案上的《周易》,“你看这《丰》卦变《离》卦,‘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说的就是这种人——贪心不足,把自己的家都作没了。”

侍从没敢接话,只觉得伯廖的话太狠。可谁也没料到,才过了两年,曼满就真出事了——他为了抢大夫子罕的封地,竟暗中勾结楚的小臣,想借楚人的势逼子罕让地。事没成,反倒被子罕抓了把柄,告到郑穆公面前。

穆公本就恨曼满贪婪,一听他还敢勾结外人,当即就拍了案:“这般无德无义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当下就命人把曼满抓了,斩在朝堂之外。

消息传到伯廖耳里时,他正翻着那本《周易》,翻到《丰》卦那页,指尖在“阒其无人”四个字上顿了顿。院里的梅花开了,雪落在花瓣上,簌簌地响。他没说话,只轻轻合了竹简——乱世里,贪心的人多,可贪心又无德,注定是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