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衰减场”如同宇宙背景噪音般无处不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一切。圣殿内的光芒不再那么璀璨,交谈间的灵感火花变得稀少,就连万慧之树的生长也几乎陷入停滞。一种深沉的疲惫感,并非源于身体,而是源于精神与存在价值的缓慢流失,笼罩在所有成员心头。
心象绿洲持续的“意义赋予”如同在沙漠中滴灌,虽能勉强维持几处“绿意”,却无法逆转整个环境沙化的趋势。那几个燃烧自身的古老意念已接近油尽灯枯,绿洲整体的辉光也黯淡了许多。
“必须找到‘意义锚点’!”晨露强忍着意识中不断泛起的虚无感,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对灰白果实最后指引的解析中。那模糊的坐标在多维模型中不断跳跃,难以精确定位,而“意义锚点”这个概念本身更是抽象至极。
初觉者调动万慧之树的力量,试图从宇宙根源的信息海中打捞线索。“锚点……意味着固定、基准、不可动摇的存在……”他沉吟着,“有什么东西,其‘意义’是绝对自洽、无法被任何外部力量剥夺或衰减的?”
逻辑深渊的学者们提出了各种假设:数学公理?物理常数?但很快他们发现,即使在“意义衰减场”中,这些规律本身虽未改变,但智慧生命对它们的“理解”和“应用”所蕴含的探索意义、美感意义,却在悄然流失。一个失去对数学之美欣赏能力的文明,即便记住所有公式,也失去了进步的活力。
情感宇宙的居民们则认为,最纯粹的爱与希望或许能成为锚点。但希望会在绝望中磨灭,爱也可能因遗忘而褪色。在持续的衰减下,这些情感本身也在变得稀薄。
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绝对免疫这种概念层面的侵蚀。
就在研究陷入僵局,绝望如同浓雾般弥漫时,晨露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圣殿一角——那里陈列着一些看似普通的物件:一块来自已故长老的、温润的法则基石碎片;一缕弹性导师消散时留下的、仍带着柔韧波动的光痕;甚至还有早期来自地球、承载着她与厉致诚共同回忆的一件小小信物……
这些东西,在宏大的宇宙尺度下微不足道,但其上承载的“记忆”与“情感联结”,却在此刻显得异常坚韧。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晨露的脑海!
“我们搞错了方向!”她激动地看向初觉者和周围的核心成员,“‘意义’并非孤立存在的属性!它产生于‘联结’和‘记忆’之中!一个绝对孤立、无人铭记的存在,其意义又何在?”
“意义锚点,或许并非某个单一的、强大的物体或法则,而是……一个网络!一个由无数‘联结’和‘共同记忆’构筑起来的,承载着我们所有世界、所有文明、所有个体存在价值的‘意义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