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争辩,所有的言语在根深蒂固的父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挺直了脊背,那双盈满泪光却不肯落下的眼睛里,愤怒渐渐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心。
她缓缓地、一步步地退后,离开餐桌,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光晕和压迫。
“所以,”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寒意,“在父亲眼里,我苦读诗书,勤练技艺,最终的价值,就是为了卖个更好的价钱,是吗?”
说完,她不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不肯弯腰的芦苇,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亲情和对旧世界的绝望之上。
回到房间,她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窗外是上海滩不夜的灯火,霓虹闪烁,车水马龙,那是一个正在剧烈变化的新世界。
而她的世界,在这一刻,骤然缩小只剩四壁。
她走到书桌前,摊开素笺,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墨汁在端砚中化开,浓黑如夜。
她要写下来。把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的挣扎,她对这“附属品”命运的控诉,全部写下来。
身体的禁锢或许一时难以挣脱,但思想的刀刃,必须在此刻,磨砺出第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