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梅纨禁不住微微抖了抖。
“你要听话,不听话,就是弃子了。”低沉的声音附在她的耳畔,如冥间恶鬼,散发出丝丝寒气。
季冬廿初,适逢逸雪。碎琼乱玉,璇花漫舞。片片柳絮落于丹宸,愈衬皇阙飞阁流丹,檐牙高啄。宫墙之上,珠灯高挂,华彩张结;紫禁城内,龙凤呈祥,瑞气氤氲(yīn)(yūn)。临华殿前寒英初绽,梅枝含雪,暗香浮动。
而临华殿内,景象则更为甚之。只见大殿之上,金螭(chī)绕柱,彩凤栖梁,宴桌齐列,宫灯四举。说不尽是那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只待晚间开宴时,红烛尽点,明照一起,更是琳琅璀璨,宛入灵境桃源,身如仙子羽客。
虽是小年,却历来为皇室所看重,故而每回冬节前月,各府局司监便已然筹备了起来。名为小年,该有的规制,礼序,排面却是样样皆俱。
临华殿这边的宫人正忙碌地筹备着,而绛茗轩内却是一片悠然之象。
兰若从内室的顶箱柜中取了一个手炉出来,放在外间桌案上,笑说:“今晚宫宴时美人可要将这个带上,冬日已过了半了,正是冷时,美人万不能受了风寒。”
“有你们在呀,别说是受了风寒,便是在屋里头咳两声,也是不能够的。”宋湘宁诮语道。
她从桌上拿起手炉,仔细端详了一番,是海棠型的鎏金镂纹手炉,比她从前用的体量更娇小些,也更精巧些。
“这是何时的手炉,我竟是一点儿印象也没了。”
兰若扬唇一笑:“美人恩宠正盛,宫里想巴结的人多了去了,送来的东西也是不计其数,美人如何能桩桩都记着呢。”
锦上添花之事大有人做,只不知若是雪中送炭,还有人愿意伸手吗?宋湘宁心中轻叹一声。但她面上并未流露出来,也不想让身边人徒增烦扰。
兰若正说得高兴,又从一旁拿起了一个瓷瓶,道:“前些日子呀,一向性子清静的裴贵人竟也派人给美人送了东西来,便是这越窑青瓷。薄如砚纸,透若水晶,青瓷能烧成这样,也是难得。想不到静月庭竟也有如此上佳之物。”
话说到这儿,兰若忽而记起宋湘宁曾交代的,又道:“不过美人放心,奴婢记着您说的,自然未空手白拿了回。这青瓷才送来,奴婢便从库房挑了一件做工精良的玉石手串给静月庭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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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宁点头:“你做得对,我们不能无功受禄,不论交情如何,该还的礼是要还的。”
“不过呀,话说回来,奴婢真真是觉着,在各宫送来的这些礼中,还是要属裴贵人的青瓷最为合意。好看不说,单是这淡雅的韵致,同美人您也是万分相配的。”兰若双眸之间皆是笑意。“奴婢还特地嘱咐了钟袖每日都小心擦拭着呢。”
说着,将瓷瓶放了回去,然而眉头却不觉微微皱起:“钟袖这丫头也是滑懒了,瓷瓶指不定多久没擦了,竟都落了灰了。”
“说起钟袖,近来倒是有些个魂不守舍的。在屋里做事时,常常走着神,唤她也听不见。怕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宋湘宁眼中有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