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太皇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到底也是哀家的皇孙。竹霜,你是不是觉得哀家太过狠心?”她复闭上了眼睛,似是陷入了某种追忆。
竹霜知她心里难过处,温声宽慰道:“太皇太后是三朝女主,万事以国朝为先,大局为重,怎会狠心?”她到此略略低声,“奴婢说句不当听的,若不是您历来手腕刚硬,光凭先帝爷和当今圣上的性子,前朝后宫又怎会如此稳当。”
太皇太后默然,似是认了她的话。
竹霜观了太皇太后神色,放了心,才又道:“梁美人的孩子是贵妃所为,您也并不意外。何况此番也算是好事。既了了您对皇子生母之忧,消了淑妃素日骄蛮跋扈的气焰,也不算委屈了她,且又借此敲打了贵妃,让她更听您的话,实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而后玥美人又有了身孕,那位主子一向沉稳内敛,得宠与否皆是不骄不躁,您还是称心的。您才敲打了贵妃,皇上又对此胎尤为看重,且玥美人自己也是个万事谨慎之人,料想此胎应是无虞,遂也省下了心。却究竟是未测到,玥美人的皇嗣还是没保住。”
太皇太后再也无心捻着手中的佛珠,搁在榻上案桌。因微微加重了几分力道,佛珠触及台面,发出了一声幽抑的闷响。
“也是哀家不好,子嗣重事,怎能倦怠。”太皇太后自抑了一声。
一束月光透过窗间照进屋中,落在榻上,俨然将太皇太后罩了进入,仿若塑像。
竹霜望着太皇太后泛着冷光的银丝,晶莹似如蒲苇上的白霜一般,心里一疼:“您休要如此说,您如今该是从心的岁月了,事事操心,如何能受得住。自天冷了起来,您的身上便几次三番的不好。若要依奴婢说,后辈之事该当他们来看,您就只顾着太皇太后之尊,好好颐养天年。”
太皇太后凝神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之,她敛了容色,复了往日之态,眉峰间尽是冷意:“哀家还未老,离行将就木之态更是甚远,有些事,合该哀家管着。哀家负了何事,都不能负了宣宗临终前的殷殷嘱托。否则,哀家怎配为公西氏的皇媳,到了地下,也无颜对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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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笑了一声:“裴贵人今日的心思,瞒不过哀家,无非是想隐晦地将贵妃供出来。她不出此举,哀家也自会查清。此事八九是贵妃所为,但她,也脱不了干系。”
说及此,太皇太后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玉石再怎么蹦哒,也不过是楸枰上的一颗棋罢了。哀家能抬举她,也随时能弃了她。”
暮云渐渐遮住了银月,光芒逐自晦暗了下去。太皇太后的脸上忽明忽暗,深意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