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纨轻声一叹,拿起柜上的碗给她倒了碗水,送到她嘴边,扶她喝下,劝慰道:“你也别记恨娘娘,娘娘是在坤宁宫被人呛了话,回来见你手里拿着唐福宫送来的玉钵,才一时动了怒。娘娘方才还念着你呢,叫我过来瞧瞧。娘娘的心气不顺,偏你就触了霉头。这两日你多养着些,别到娘娘面前晃悠,我替你多做些活计,等身子好些了,娘娘气也消了,再到跟前来。”
她嘴上说着关切的话语,眼底却藏了一丝阴毒。小蹄子仗着自己眼快心活,口齿伶俐,才拨来璟元宫不久,便得娘娘的欢心提拔成了仅次于她这个陪嫁的大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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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纨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除掉松菊才有了今天这个地位,如今紫樱不费功夫就爬上了她昔日的位子,自是恨得咬牙切齿。而一面又怕她费尽心思要走自己曾经的路数,更是忌惮了三分。
于是她趁紫樱在门外做事时故作不知,同屋里的宫女说楚乐宫的散沫花开得正好,要采些来与娘娘染指甲,娘娘素爱这些,必然欢喜。紫樱听得了必要先做了这份巧宗儿,摘了花后又去向库房的太监要了捣花汁的研钵。殊不知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早都被她打点好了,自然不会告诉她这研钵的来历。如此之下,她遭了娘娘厌恶,待过些时日再安插个罪名将她撵去宫正司才算安生。
而紫樱见她如此,满心满眼感激,直唯唯地应了是。梅纨又悉心嘱咐了两句,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听着梅纨的脚步声远去,紫樱柔婉的笑容瞬时变得狰狞可怖。她从前在冷宫当差,不知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手段才爬进了六局,又进了璟元宫做事,焉能是愚笨之人?此次是她太过急功近利而失了分寸,一时被贱婢摆了一道。
紫樱握紧拳头,任凭指甲渗入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今日之仇,来日她必要梅纨加倍奉还。
话说在坤宁宫针锋的人不少,这厢璟元宫恨意才消,那壁唐福宫又添了烦扰。
意贵妃病中不适,本就心思不济,又才喝了能苦掉舌头的汤药,如今听了裴婕妤一席话,不由火从心起,恨恨道:“本宫料她尚要失意些日子,不曾想那么快便爬了起来。如今一朝复宠,气焰如此猖狂,竟敢在六宫面前诋毁本宫!”
意贵妃气极,牵动了体内的风疾,重重地咳了起来。裴婕妤忙欲起身,一旁收拾药碗的云夏已先一步来到意贵妃床前,替她轻轻拍着背顺气。
意贵妃忆起前尘旧事,眸色暗沉如幽潭:“先帝在世时,为表太子妃温恭懋着,颇有宸安皇后在世之风,御笔亲赐了牌匾‘柔嘉中节’。她竟不知从哪得知了此事,借此在皇后面前讽我僭越。”
“若论知晓此事的人,莫非从前在府里侍奉的嫔妃和宫里那些个有了年份的宫人。宫人们大概是不敢议论皇家之事,而嫔妃中,莫过于许清宜同宋湘宁走得最近,许是她在背后说了此事。”裴婕妤神色端凝,细细思量着道。
意贵妃缄默半晌,不置可否。
裴婕妤又自顾转了话头,语中含了些吞吐道:“不过,嫔妾以为,还有一人,兴许亦有此疑。”
意贵妃脸色不耐,皱眉道:“在唐福宫里用不着含糊其辞,径直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