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药眯着眼笑殷殷的:“娘娘博古通今,说的这些典故奴婢倒不懂,只知道娘娘神机妙算,无事不成的。”
云夏嗤她:“你还和娘娘比呢,娘娘自来大靖后看的唐书汉籍都能摞得人高了。你能想出的典句还没公主多呢。”
绮药面上一赧,委屈巴巴道:“娘娘,云夏又揶揄奴婢了。”
意贵妃晏然和声:“本宫看你们是骑马笑骑驴,都为一路人罢了。云夏你笑弄绮药,本宫倒问你,你又比她长进多少呢?”
云夏眨了眨眼,俏皮道:“奴婢不敢说比绮药长进则个,只是近日习得了一个故典,说是‘苗而不秀,一个银样镴枪头’,管它什么千秋还是万代的,不过都是个纸糊的空壳儿,不及人碰,它自己便碎了。”
意贵妃盈然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帕子:“绣花的枕头禁不住用,不过是虚有其表,哪里还烦得人怎么样呢。若有什么,也只是自己不争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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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已到了唐福宫跟前。汪弘振早已等在门口,方一见影儿便登时笑眉笑眼地迎了上来,禀声道:“皇上到底还是心疼娘娘,命书影姑娘送了一座藩贡的玻璃嵌宝穿衣镜给娘娘,还有一个铁皮的小马驹,说是从船队从佛郎机带来的,拧了条儿竟能绕着屋子跑,皇上让赏给公主玩儿。奴才也是托了公主洪福,才能得见这么个稀罕玩意,可真是开了眼了。”
意贵妃缓缓下轿,丹唇微挑:“你倒托了公主的福,本宫又何曾不是沾了皇上的青眼。送宝镜是陪,送嬉具才为正理呢。改明你去送了公主,陪她耍一耍,将你这天眼开了底去。”
汪弘振喜不自胜,连声应个不住,谢了恩后忙识趣退了。
话说这厢书影在殿中候了一时,见意贵妃端然行来,一颗心砰砰跳起,忙不迭俯身拜下请安。
意贵妃见她眉眼间是抑不住的喜色,由云夏她们宽去外披坐了,方淡声道:“要说这常怀修也是个没用的,谋算了这些时候并不见讨得什么,反倒累得本宫分了六宫之权。好歹他有条孝心,知道不连累本宫。本宫也是无法,可怜他受罪,又怕他累了家人,只得送他早日享福去了。若得皇上和老祖宗知晓了,九条命也不够他抵的。”
书影听得面如金纸,抖如筛糠一般,嗫声道:“娘娘恕罪,是奴才们办事不得力,累及娘娘,实是,实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娘娘有善心,不舍得奴才受罪,奴婢感戴不尽,愿用此身报答娘娘。”
意贵妃递了个眼色,云夏蹲下扶起书影,温和道:“可怜见儿的,难为你这般念着娘娘的好。娘娘最是看重你了,只要你一直尊着娘娘,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娘娘定是好生厚待姐姐的。”
书影方宁了心神,暗悔方才不该那样张扬,抬眸看见贵妃卸去灼灼艳妆的脸仍是光华照人,一时有些怔然,却见那姣容上越显得和颜悦色起来:“你是个实诚孩子,你的心意,本宫都明了了。你既做得搭桥人,如今他要走了,也替他送个路吧。”
书影闻声肃然一凛,目光直愣愣地呆了住。眼见菩萨低眉,施下甘霖,似要础润而雨:“他走得安生了,你也就安心了。等安了心,方能遂了愿。眼下朝事毕了,不多时便要起驾去清晏行宫,也是偿了人愿了。”
翌日天明,宋湘宁因一夜睡得酣甜,不过次早便醒了来。才靸鞋披了衣,便见兰若慌慌张张地进来,不等她问即道:“宝仪,昨儿才入宫正司的常怀修,今早天明来人看,竟发觉他已咽气去了。”
宋湘宁惺忪的困意辄然消弥:“宫里的人都知道了么?”
兰若摇头,悄悄附耳道:“是司籍司那里传来的。她消息总是先一步,怕是这会子没几个人知道。就是传出去,也是先传到璟元宫那里。毕竟现儿掌管宫闱谪罚的,是淑妃呢。”
宋湘宁定定神,微微冷笑:“这倒是了,淑妃如今得了便宜,好不风光。”
兰若低声:“宝仪怀疑她么?”
宋湘宁轻哂:“我疑她做什么?此事本与她不相干,如今又是她掌刑,平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了变故,可不是添麻烦么。她虽不聪明,可也不会愚钝至此。是始作俑者怕丑事败露,又存心嫁祸,才出了这一手。”
“那宝仪要如何呢?”兰若探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