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 苏明月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做出一个口型。
青黛看到苏明月还“醒”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她再次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定侍卫都守在殿门附近,并未注意这边,才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弓着腰,飞快地从院门后窜了出来!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苏明月身边,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冰冷的雪地里,带着哭腔低声道:“主子!您…您怎么样了?他们…他们怎么能让您跪在雪地里!会死人的!”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怀里紧紧抱着的破布包塞进苏明月怀里。
一股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暖意透过破布传来!
是炭!虽然不多,只有小半包,但却是干燥的、能真正燃烧的好炭!
“奴婢…奴婢从大厨房后面的废料堆里偷偷扒拉出来的…没人看见…” 青黛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巨大的恐惧,“您…您快抱着暖和暖和…”
苏明月低头看着怀里那包带着青黛体温的炭,又看看青黛冻得通红、满是担忧和恐惧的小脸,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眼眶。在这冰冷的王府地狱里,这微弱的炭火和这点滴的关怀,如同寒夜里的星火,几乎要将她冻僵的心融化。
“谢…谢…” 她用尽力气,发出微弱的气音,将怀里的炭抱得更紧了些。那点暖意,顺着冰冷的指尖,一点点蔓延,虽然微弱,却真实地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青黛还想说什么,但远处殿门口侍卫的目光似乎扫了过来。她吓得浑身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慌忙压低声音:“主子您撑着点!奴婢…奴婢得走了!被发现就完了!” 说完,她不敢再看苏明月,连滚爬爬地跑回了听雪轩的院门后,身影迅速消失。
怀里抱着那点珍贵的炭火,苏明月再次被抛入冰冷的孤寂之中。但这一次,那点微弱的暖意和青黛带来的短暂慰藉,如同在绝望的深渊里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激起了一丝微澜。
她重新挺直了背脊,目光投向那座紧闭的、如同巨兽蛰伏般的殿宇。寒风依旧刺骨,雪水浸透的膝盖如同刀割。但她的眼神,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光芒。
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点黑暗中伸出的援手!
时间在极致的寒冷和煎熬中缓慢流淌。天色越发阴沉,暮色四合。庭院里点起了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在寒风中摇曳,更添几分凄冷。
苏明月跪在雪地里,身体早已麻木,仿佛变成了一尊冰雕。只有怀中那点炭火带来的微弱暖意,和舌尖偶尔被牵动带来的尖锐刺痛,提醒着她还活着。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沉重的殿门再次被缓缓拉开。
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萧景珩处理完公务,似乎准备离开。他迈步走下台阶,目光淡漠地扫过庭院,如同扫过一片无物的空地。当他的视线掠过庭院中央那片雪地时,动作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穿着湖蓝色旧嫁衣的瘦小身影依旧跪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单薄的肩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沫,乌黑的发髻早已散乱,几缕湿发贴在惨白的脸颊上。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破碎、却又异常坚韧的孤绝气息。
萧景珩的脚步并未停留,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冰冷的寒风。玄色的衣袂拂过地面,卷起几片枯叶。
就在他即将走过她身边,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瞬间——
苏明月心口贴身藏着的那半块异兽玉佩,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得滚烫!那灼热的温度甚至穿透层层衣物,狠狠灼痛了她的皮肤!一股尖锐的、如同冰针刺入骨髓的寒意,伴随着那滚烫,猛地窜遍她的全身!
“唔…” 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她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倾倒!
然而,就在她即将彻底栽倒在冰冷雪地里的前一刻!
一件带着凛冽寒气、却异常厚重温暖的东西,如同天外飞来,兜头盖脸地狠狠砸在了她的身上!巨大的重量和冲击力,将她向前倾倒的身体直接砸得重新跪稳!
是一件玄色的大氅!厚重的貂绒滚边,内里是柔软的锦缎,还带着主人身上那独特的、混合着檀香与铁锈般冰冷的气息!
苏明月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砸得懵了。她下意识地抓住那件将她几乎完全包裹住的大氅,茫然地抬起头。
只见萧景珩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庭院门口,只留下一个冷硬如磐石的背影。寒风卷起他玄色的袍角,猎猎作响。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甚至带着浓浓嫌恶的声音,如同寒铁相击,清晰地穿透寒风,砸进她的耳朵:
“披上。冻死在这里,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