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锦帐藏杀机

“你那点心…是用什么做的?”

萧景珩的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进苏明月瞬间冻结的血液里。他目光如炬,死死锁着她,那锐利几乎要剥开她所有的伪装,直刺灵魂深处。指尖那点褐色的痕迹,在渐亮的晨光中,刺眼得如同罪证。

西域三十六国疆域图…沙漠孤城标记…那盘点心古怪的苦香和质地…

他怀疑了!他怀疑那根本不是什么甜点,而是她用某种特殊材料制作的、与那幅地图、与他隐秘调查之事相关的什么东西!他甚至可能联想到了更荒诞、更接近真相的方向——她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历!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苏明月。大脑一片空白,心跳骤停,连呼吸都忘了。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眼中怀疑的寒冰越积越厚,周身那股刚刚因并肩御敌而稍缓的压迫感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更加冰冷骇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把她彻底压垮时——

“王爷。”墨尘冰冷的声音如同破冰利刃,突兀地插了进来。他已迅速将两具刺客尸体处理妥当,连地上的血迹都擦拭得几乎不留痕迹,此刻正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枚从那刺客身上搜出的、不起眼的玄铁令牌,令牌边缘,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狼头印记。“尸身已处理。此物…与上次黑水牢刺客所佩,同源。”

萧景珩的注意力被瞬间拉扯过去。他目光从苏明月惨白的脸上移开,落在墨尘手中的令牌上,眸中的探究和寒冰迅速被更凛冽的杀意取代。他接过令牌,指腹摩挲着那个狼头印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玄影阁…真是阴魂不散。”他声音低沉,带着嗜血的冷意,“看来本王昨夜宫中的手段,还没让他们学会什么叫怕。”

苏明月趁他转移注意力的刹那,猛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窒息感稍缓,后背却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好险…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墨尘的打断,阴差阳错地救了她一命。

萧景珩捏紧令牌,似乎暂时将“点心”的疑问压了下去,但苏明月能感觉到,那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并未消失,只是潜伏了起来,变得更加危险。他扫了一眼窗外渐亮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肩胛处再次洇出血色的绷带,眉头紧锁。

“今日拍卖之事,照常。”他冷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加派人手,暗处盯着。本王倒要看看,还有多少魑魅魍魉要往这网里钻。”

“是。”墨尘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再次退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依旧凝滞。血腥味尚未散尽,混合着那盘点心残留的古怪甜香,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萧景珩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明月身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审视,只是那审视之下,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你也回去准备。”他淡淡道,听不出情绪,“今日,别给本王丢脸。”

逐客令下得冰冷干脆。

苏明月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行了个礼,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弥漫着血腥、阴谋和未散疑虑的凌霄阁。直到冰冷的晨风彻底吹透衣衫,她才扶着廊柱,剧烈地喘息起来,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擂动。

差一点…就差一点…

回到听雪轩,天色已大亮。春桃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到她回来,几乎是扑了上来:“王妃!您可算回来了!王爷他…他没为难您吧?您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苏明月勉强摇了摇头,疲惫地摆摆手:“无事。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她需要洗去这一身的血腥和冷汗,更需要冷静下来,应对几个时辰后那场吉凶未卜的拍卖会。

热水氤氲,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萧景珩那双怀疑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还有那盘点心…她当时情急之下,确实用了手边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其中似乎…是加了一种颜色深褐、带有特殊苦香的西域香料粉,那还是之前萧景珩送来的那一批里的…难道那种香料粉,竟与他秘密调查的西域矿脉有关?

越想越心惊。她将自己沉入水底,试图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沐浴完毕,春桃捧来今日要穿的衣裙。并非平日里素净的款式,而是一套极为华丽隆重的王妃正装。绯色织金云锦宫装,刺绣繁复,裙摆逶迤,配以赤金嵌宝头面,华贵逼人,却也沉重无比。

“这是…”苏明月蹙眉。

“是王爷一早吩咐送来的。”春桃小声答道,眼里带着一丝怯怯的羡慕和担忧,“说今日场合不同,让您务必穿戴整齐。”

苏明月看着那套几乎能将她纤细脖颈压断的头面,心中冷笑。他是要她盛装出场,当好那个吸引所有火力的“香饵”,还是要用这沉重的服饰提醒她,她始终是他掌中需要光鲜亮丽的棋子?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任由春桃和几个新拨来的侍女为她换上繁复的衣裙,梳起高髻,戴上沉甸甸的金冠步摇。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妆容精致,华服璀璨,却面色苍白,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丝惊弓之鸟般的脆弱。如同一尊被精心打扮、即将送上祭坛的玉人。

小主,

一切收拾妥当,距拍卖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春桃小心翼翼地捧来一个剔红牡丹纹的胭脂盒,盒盖开启,里面是色泽鲜艳饱满的胭脂膏子,香气甜腻。

“王妃,奴婢为您上点胭脂吧,气色能好些。”春桃蘸取了一点,就要往苏明月脸颊上敷。

苏明月下意识地微微侧脸避开。经过昨夜下毒和凌晨刺杀,她对任何靠近口鼻的东西都充满了警惕。目光落在那盒胭脂上,颜色鲜红得有些刺眼,甜腻的香气似乎也过于浓烈了些,与她平日用的清雅花香不同。

“这胭脂是哪来的?”她状似无意地问道。

春桃愣了一下,忙道:“是…是侧妃娘娘那边一早派人送来的,说是新得的贡品‘醉春风’,颜色最是娇艳,衬今日的场合,特地送来给王妃您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