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笼锁雀心

她像是跟谁赌气一般,疯狂地在冰冷破败的小厨房里忙碌起来,用尽所有她能想到的、来自现代的知识和创意,试图从这贫瘠的环境中,榨取出最后一缕芬芳。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手上被烫出水泡,被碎瓷划出口子,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春桃在一旁吓得直哭,却拦不住她。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

一小瓶色泽浑浊、却散发着奇异而纯粹桂花冷香的精油,终于在她近乎偏执的坚持下,被提炼了出来。虽然量少得可怜,品质也远不及从前,但那清冽的、带着生命力的香气,却如同暗夜中的微光,瞬间照亮了她灰败的心。

她看着掌心那一点点珍贵的液体,如同看着自己绝境中挣扎出的希望,眼眶发热。

就在这时,听雪轩那扇破旧的院门,被人从外面不紧不慢地推开了。

萧景珩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站在门外。寒风卷起他墨色的衣摆,身后是沉沉的夜色。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漠地扫过满地狼藉的厨房,扫过她满脸的烟灰和手上的伤口,最后落在地掌心那瓶微不足道的精油上。

“看来本王禁你的足,”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倒是禁出了几分本事。”

苏明月握紧手中的小瓶,猛地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唇角勾起一个带着嘲讽和倔强的弧度:“托王爷的福,死不了,总得给自己找点活路。”

“活路?”萧景珩嗤笑一声,缓步踏入院内,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迫,“你的活路,就是在本王的王府里,像个灶婢一样折腾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然呢?”苏明月豁出去了,声音尖锐,“等着王爷您哪天心情好了,施舍一点残羹冷炙吗?还是等着像侧妃一样,不知何时就被一杯毒酒送上路?”

萧景珩的眸光骤然沉了下去,寒意凛冽:“牙尖嘴利。看来昨日的教训,还没让你学乖。”

“教训?”苏明月笑得更加讽刺,“王爷所谓的教训,就是断我银钱,克我用度,将我锁在这四方天地里,像养一只金丝雀一样等着被喂饱吗?可惜了,王爷,我从来不是雀鸟,我是野狐!就算拔了牙断了爪,我也能啃出一条生路!”

她举起手中那瓶桂花精油,尽管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路!不需要王爷施舍,我自己能喂饱自己!”

萧景珩盯着她,盯着她那副浑身是刺、狼狈不堪却又异常明亮的模样,眸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翻涌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忽然朝身后招了招手。

墨尘无声无息地出现,手中捧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

萧景珩接过木盒,随手扔在她面前的狼藉之中。盒盖摔开,里面赫然是满满一盒金锭!金光灿灿,几乎要晃花人眼!

“喂饱自己?”他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粗瓷小瓶,如同看着什么垃圾,“就凭你手里那点玩意儿?苏明月,别天真了。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连这王府的一片桂花都摘不走。”

他俯下身,逼近她,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到她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剐蹭着她的自尊和骄傲:“你的路,是本王给的。本王能给你,就能收回来。安分待在你的笼子里,或许本王心情好了,还能赏你几根带着肉渣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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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他直起身,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物,“本王不介意,亲手拆了你这身反骨。”

说完,他不再看她瞬间惨白的脸色,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玄色的身影融入夜色,如同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盒刺眼的黄金,和满院冰冷的死寂。

春桃吓得瘫软在地,无声哭泣。

苏明月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手指死死攥着那个粗瓷小瓶,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屈辱、愤怒、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几乎要让她窒息。

他成功了。他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碾碎了她刚刚燃起的、微弱的希望。告诉她,她的所有挣扎,在他绝对的权力面前,是多么可笑和不堪一击。

金丝雀…吗?

她缓缓低头,看着地上那盒金光闪闪的“骨头”,又抬起手,看着掌心里那瓶浑浊却散发着不屈清香的精油。

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寂灭下去,转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疯狂。

一夜无眠。

苏明月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着那盒黄金,看了整整一夜。直到晨曦微露,将她苍白脸上的表情映照得一片漠然。

她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四肢。然后,在春桃惊恐的目光中,她极其平静地走过去,捡起了那盒黄金。

“王妃…”春桃声音发抖。

苏明月没有理会她,抱着那盒沉甸甸的、足以压垮许多人脊梁的黄金,一步步走回屋内。她将黄金放在桌上,打开,一枚一枚地,仔细地看着。仿佛那不是财富,而是某种…武器。

然后,她开始梳洗,换上一身最素净的衣裙,甚至还有心情为自己苍白的唇瓣点上了一抹极淡的口脂。

做完这一切,她对着镜子,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却无比温顺柔弱的笑容。

“春桃,”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去禀告王爷,就说我知道错了,恳请王爷…过来用午膳。”

春桃惊疑不定,却不敢违逆,慌忙去了。

午时,萧景珩果然来了。依旧是那副冷峻漠然的样子,仿佛昨夜那个残忍刻薄的人不是他。他踏入听雪轩,目光扫过收拾干净的院落,扫过桌上那盒被动过的黄金,最后落在垂首敛目、一副温顺模样的苏明月身上。

“王爷。”苏明月上前,屈膝行礼,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和悔意,“昨日是臣妾不懂事,冲撞了王爷。臣妾知错了。这些黄金…臣妾不敢要,还请王爷收回。”

萧景珩眸光微动,审视地看着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并未说话。

苏明月仿佛更加惶恐,主动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布菜盛汤,动作拘谨又讨好。只是在为他斟酒时,宽大的袖口似乎无意间拂过桌面上那盒打开的黄金。

一顿饭,吃得沉默而压抑。苏明月几乎未曾动筷,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时不时用那种濡慕又害怕的眼神偷偷看他。

萧景珩吃得不多,酒倒是喝了几杯。他看着她这副与昨日判若两人的模样,眼底的审视渐渐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索然无味和淡淡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