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轩内,烛火摇曳。
苏明月指尖冰凉,紧紧攥着那截突然出现在窗下的鬼枯藤。枯黄的根茎在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根细细的红绳如同某种不祥的诅咒,缠绕在她的指间,也缠绕在她的心头。
是谁?能在守卫森严的靖王府内,如此悄无声息地将东西送到她的窗下?是敌是友?目的为何?这截失而复得的枯藤,是提醒,是警告,还是…开启下一场风暴的钥匙?
昨夜书房中那短暂诡异的“温存”,此刻被这冰冷的现实彻底击碎。她果然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萧景珩的心思,比这沉沉的夜色更加难测。而他身边,显然还潜藏着无数她无法看清的暗流。
她将鬼枯藤小心翼翼藏入妆匣最底层,如同藏起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雷火弹。心绪纷乱如麻,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天色阴沉,依旧残留着雨后的湿冷。
苏明月强打精神,试图从日常琐事中寻找一丝平静。她窝在小厨房里,对着那些简单的食材和器皿,反复试验着香露的提纯。只有沉浸在熟悉的气息里,才能暂时忘却周遭的险恶。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午后,凌霄阁突然来人传话,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冰冷:“王爷吩咐,请王妃即刻过去一趟。”
苏明月的心猛地一沉。又是什么事?是因为昨夜鬼枯藤的出现被他察觉了?还是公主府的风波后续?她不敢怠慢,匆匆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跟着来人前往凌霄阁。
踏入书房,却见萧景珩正临窗而立,负手看着窗外庭院的残雨景象。他今日未着蟒袍,只穿了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冽威压,却多了几分居家的冷峻疏离。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淡淡开口:“过来。”
苏明月依言上前,垂首立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屏息凝神。
“今日是你生辰?”他忽然问,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明月一愣,下意识地点头:“…是。”心下却诧异万分,他怎么会知道?原主苏明月的生辰,她自己都未曾特意记过。更何况,他日理万机,怎会留意这等小事?
萧景珩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依旧是那种深不见底的审视:“可有想要的?”
苏明月更是愕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这是在…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物?这比直接发难更让她感到不安和诡异。
她连忙低头:“臣妾不敢。劳王爷挂心,已是臣妾莫大的福分。”
“福分?”萧景珩嗤笑一声,踱步走到书案前,指尖划过光滑的桌面,“本王从不信这些虚词。说吧,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或是…”“出府的自由”这几个字在他舌尖滚了滚,却未出口,只是眸光幽深地看着她。
苏明月心念电转。他绝非真心要送她礼物,这更像是一次试探。试探她的欲望,试探她的深浅。她若真要了金银,显得俗气且贪婪;若要了自由,更是直接暴露心思。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又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期待:“若…若王爷真肯赏赐…臣妾近日调制新香,总觉缺了几味西域特有的香引…不敢求多,只求王爷能允准臣妾,日后若需采买,府中能行个方便…”她将诉求小心翼翼地限定在“采买香料”这一个小小的范围内,既符合她“痴迷调香”的人设,又不过分逾越。
萧景珩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这点出息?”
他走到书案后,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卷轴,随手扔到她面前。
苏明月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竟是一张地契!而且是西市整整一条街铺面的地契!那条街她印象深刻,正是胡商聚集、香料铺子林立之处!
“这条街,归你了。”萧景珩的声音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送出一件小玩意儿,“以后你想用什么香引,不必求人,自己去拿。”
苏明月拿着那卷沉甸甸的地契,手都在微微发抖。这不是赏赐,这简直是一座金山!更是一个巨大的、烫手的山芋!他为何突然给她如此厚赏?仅仅因为一个生辰?绝无可能!
“王爷…这…这太贵重了!臣妾万万不敢…”她慌忙想要推辞。
“本王给的,你就拿着。”萧景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还是说,你更想要别的?”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苏明月瞬间噤声。她明白了,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是另一种形式的“饲虎”。用巨大的财富和资源将她喂饱,同时也将她绑得更紧,让她更彻底地成为他的所有物。
“谢…谢王爷恩典。”她低下头,声音干涩。
“嗯。”萧景珩似乎满意了,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书房内陷入沉默。苏明月拿着那卷地契,只觉得烫手无比,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小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通传:“王爷,小厨房送了点心过来。”
“进来。”
一名侍女低着头,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碟精致的糕点,却不是王府惯常做的样式,反而更像是…苏明月前世记忆中某种蛋糕的雏形?虽然简陋,却也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
侍女将点心放在书案旁的小几上,便恭敬地退下了。
萧景珩的目光扫过那碟点心,又看向苏明月:“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