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跪在地上的那抹湖蓝色身影上。
赋诗?为龙涎香赋诗?龙涎香乃是皇家御用之物,象征天子威仪,为其赋诗,何其敏感!赋得好了,是僭越;赋得不好,是无能;若其中稍有差池,被曲解了意思,更是大不敬之罪!
这分明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苏明月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皇帝果然没安好心!他是在试探她?还是在故意刁难,想找由头发落她?是因为萧景珩?还是因为…别的?
她大脑飞速运转,原主苏明月那点诗词储备根本不够看,而她自己的现代记忆…直接抄诵肯定不行,风险太大,且未必符合当下意境。
“臣妾才疏学浅,恐污圣听…”她试图推辞。
“诶,今日不论好坏,只管助兴。”景和帝打断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王妃,请吧。”
苏明月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觉得无数道目光如同针扎,皇帝的威压如同巨石般笼罩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直接抄,但可以…化用。
她想起曾经读过的那些描绘气势、权力、以及…隐藏着批判意味的诗句。她需要一首看起来赞美龙涎香尊贵,实则暗藏机锋,让人抓不住错处,又能隐约传递出别样意味的诗。
她垂下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终于,她缓缓抬起头,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与恭敬,朗声道:
“陛下垂询,臣妾惶恐。才拙不敢赋诗,唯有偶得几句拙劣散句,聊博陛下一笑。”
“**氤氲生紫阙,霸气掩群芳。**”
(起句点出龙涎香生于宫廷,气势压倒众香,看似赞美。)
“**沾衣威自重,燃尽意偏长。**”
(承接上句,说其香气沾衣便显威严,燃尽后余味悠长,继续奉承。)
“**可叹凡俗物,**”
(忽然转折,似要贬低?众人皆屏息。)
“**…怎解真龙章?**”
(最后一句陡然扬起,将凡俗物与“真龙章”对比,彻底抬高了龙涎香,也暗拍了皇帝马屁。真龙既可指香,亦可暗喻天子。)
诗句落地,殿内有一瞬间的死寂。
这几句诗,对仗不算工整,辞藻也非绝顶华丽,但贵在立意巧妙。前面极力铺陈龙涎香的霸道威严,最后却以一句反问收尾,将其归于“真龙”独享,既迎合了皇家气派,又显得不卑不亢,甚至隐隐带着点“尔等俗人不懂其中奥妙”的清高。
更重要的是,抓不住任何错处!
景和帝眯着眼,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乎在品味。半晌,他忽然哈哈一笑:“好!好一个‘怎解真龙章’!靖王妃果然心思巧妙,与众不同!赏!”
立刻有内侍端上赏赐。
苏明月暗暗松了口气,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
然而,她这口气还未完全松下来,席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响起:
“王妃娘娘果然好才情。只是臣妇听闻,狄戎蛮族近日也得了一种奇香,名为‘狼图腾’,嚣张得很呐。不知比起陛下这‘真龙章’,又如何呢?”
说话的是席间一位一品诰命夫人,姓王,其夫婿乃是朝中主和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与靖王萧景珩的强硬主战立场素来不和。
此言一出,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再次冻结!
直接将大胤皇室御用的龙涎香,与狄戎蛮族的“狼图腾”相提并论?其心可诛!更恶毒的是,她将话题引向了此刻最敏感、最刺痛皇帝的北境战事!
这已不仅仅是刁难苏明月,更是在试探皇帝的态度,甚至有意挑起事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刚刚起身的苏明月身上,这一次,目光中充满了更复杂的意味:同情、怜悯、幸灾乐祸…
景和帝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目光冰冷地扫了那位王夫人一眼,却并未立刻发作,反而将视线重新投向了苏明月,声音听不出喜怒:“哦?竟有此事?王妃见多识广,不如也品评一番?”
小主,
又是将她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