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缝隙内的共鸣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那淡金色的微光便如同耗尽所有力气般,悄然隐没。萧景珩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再次陷入死寂般的昏迷,唯有颈侧那一点尚未完全干涸的、属于苏明月的温热鲜血,像一枚诡异的印记,诉说着方才短暂的异常。
缝隙外,对峙已至极限。
苏明月脑海中那丝来自萧景珩的冰冷意念早已消散无踪,仿佛只是她濒临崩溃前的幻觉。握剑的手颤抖得几乎无法自持,背后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一阵阵袭来,视野开始模糊。
她能骗得过一时,骗不过一世。那些狄戎士兵眼中的恐惧正在被迟疑和探究取代。只要他们再上前几步,只要她倒下,或者他们发现那缝隙中所谓的“女尸”才是真正的靖王……
就在她几乎绝望,准备拼死一搏,引爆身上仅剩的、不知是否还有用的香药时——
“呜——嗡——!”
一声苍凉而雄浑的号角声,猛地从隘口另一端、狄戎士兵的身后炸响!
那不是狄戎的进攻号角,而是……大胤军队特有的、冲锋陷阵的集结号!
紧接着,是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以及震天的喊杀声!
“杀——!”
“靖王殿下!末将救驾来迟!”
“冲过去!一个不留!”
是墨尘!是靖王的亲卫!还有……边境军的旗帜!
绝处逢生!
苏明月几乎要瘫软下去,但强大的意志力让她死死咬住牙关,硬撑着没有倒下。她不能在这时候露怯,不能让即将到来的援军看到“靖王”如此虚弱的一面。
那些狄戎士兵顿时慌了神,再也顾不上眼前这个诡异的“靖王”,惊恐地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大胤铁骑如同洪流般冲破隘口,刀锋闪着寒光,瞬间就将他们这几人淹没!
战斗毫无悬念,几乎在瞬间就结束了。
墨尘一马当先,浑身浴血,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和杀气。他斩翻最后一个敌人,甚至来不及擦拭刀上的血迹,便飞身下马,疾步冲向那个独自屹立在风雪废墟中、穿着王爷袍服的身影。
“殿下!您……”他的声音在看清“靖王”转过来的脸时,猛地卡住了,瞳孔骤然收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眼前的人,穿着殿下的袍服,握着殿下的软剑,身形被宽大的袍子衬得异常单薄,脸上血污纵横,发髻散乱……但那苍白如纸、却异常熟悉的眉眼……
是王妃?!苏明月?!
“王…王妃?!”墨尘的声音都变了调,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身后的亲卫们也纷纷愣住,目瞪口呆。
苏明月见到墨尘,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强撑的那口气瞬间泄了。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
墨尘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更是感受到她背后衣料已被鲜血浸透黏腻!他脸色剧变。
“殿下…殿下在里面…”苏明月抓住墨尘的手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身后的岩石缝隙,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快…救他…他中毒…重伤…”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晕厥过去。
墨尘心中巨震,立刻将苏明月小心交给身旁的亲卫:“扶好王妃!军医!快传军医!”
他则猛地冲向那岩石缝隙,拨开堆积的乱石。当看到里面被女子衣裙覆盖、昏迷不醒、脸色青白如同死去的萧景珩时,这位向来面瘫冷硬的侍卫统领,眼眶瞬间红了。
“殿下!”他声音哽咽,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气息,才稍微定了定神。他不敢轻易移动萧景珩,只能嘶吼着催促军医。
整个山谷瞬间忙碌起来。最好的军医连滚带爬地赶来,先查看了萧景珩的情况,脸色凝重无比,立刻进行紧急施救。另一名军医则赶紧为昏迷的苏明月处理背后被碎石砸出的伤口。
墨尘站在一片狼藉的雪地中,看着并排躺着的、皆昏迷不醒的王爷和王妃,看着王妃身上那件属于王爷的、被血染透的袍服,再看看王爷身上那件明显属于王妃的、同样沾满血污的破旧女裙……
即便他再迟钝,也能想象出刚才这里发生了怎样惨烈而惊心动魄的一切。是王妃…穿着王爷的衣服,拿着王爷的剑,在王爷重伤昏迷后,独自面对敌人,为他们等来了救援……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沉默地脱下自己的披风,仔细地盖在苏明月身上,然后转身,面对所有将士,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硬,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今日之事,所见所闻,皆属最高军密!胆敢泄露王妃只言片语者,军法处置,株连全家!”
“是!”所有将士凛然应声,看向那昏迷女子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敬畏。
……
半个月后,盛京。
北境大捷的消息早已传回,靖王殿下以少胜多、重创狄戎主力、甚至亲手斩杀狄戎大祭司的辉煌战绩,使得举国欢腾。虽然最后传来殿下追击残敌时遇伏受伤的消息,但据说伤势已稳定,正凯旋归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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