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帷马车驶过重重宫门,朱红的高墙将喧嚣与自由彻底隔绝在外。车轮碾在宫内平整的石板路上,声音变得沉闷而压抑。苏明月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看着外面掠过的亭台楼阁、飞檐斗拱,一切皆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却透着一股子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规整感。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终于在一处极为僻静的宫苑前停下。
“靖王妃,静心苑到了,请下车吧。”车外传来侍卫刻板的声音。
苏明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素净的衣袍,扶着侍女(皇帝指派,名为伺候,实为监视)的手下了车。
抬头望去,只见宫门匾额上写着“静心苑”三个大字,笔法清瘦,却透着一股萧索之气。院墙不如其他宫苑那般光鲜,墙皮有些斑驳脱落,门前石阶缝隙里甚至探出了几根顽强的杂草。院内古树参天,枝叶繁茂,却因无人精心打理而显得有些杂乱阴森。
这里,便是她未来百日,或许更久的囚笼。
两名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嬷嬷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程式化的、不见丝毫热络的笑容,行礼道:“奴婢参见王妃。苑内已打扫干净,一应物什俱全,王妃请随奴婢来。”
苏明月微微颔首,跟着她们走入苑中。院内果然寂静得可怕,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鸟鸣,再无其他声响。伺候的宫女太监寥寥无几,皆低眉顺眼,行动悄无声息,如同影子一般。
正房倒是宽敞,陈设简单却洁净,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和香烛气息。
“王妃暂且歇息,若有需要,吩咐奴婢即可。”嬷嬷交代完,便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只剩下苏明月和那名指派来的侍女。
苏明月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院中有一口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石井,井口被石板半掩着。更远处,便是高高的、隔绝一切的宫墙。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无力感悄然袭来。在这里,她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而,她深知,危险绝不会给她太多适应的时间。
果然,就在她入宫当日下午,麻烦便接踵而至。
先是皇后娘娘派了身边得力的掌事宫女前来“探望”,送来一些寻常的布匹和点心,话里话外却充满了试探。
“王妃一路辛苦,娘娘甚是挂念。听闻王妃在府中便颇有才情,尤擅调香弄粉,不知在这静心苑中,可还习惯?若缺了什么,尽管开口,娘娘定会为您做主。”那宫女笑容得体,眼神却如同探照灯般在苏明月脸上和房间内扫视。
苏明月心中警铃大作,皇后与睿王生母丽贵妃素来不睦,此刻前来,绝非单纯关心。她垂下眼睑,做出恭顺柔弱的模样,低声道:“劳娘娘挂心,臣妇惶恐。此处清静宜人,正合祈福本意,一应俱全,不敢再有奢求。”
那宫女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些王府和北境的情况,苏明月皆以“王爷静养,臣妇深居简出,不甚了然”为由,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