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房间里,油灯如豆,光线昏黄。那半枚刻着“玄”字的青铜腰牌躺在桌上,冰凉坚硬,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志。“镇东,铁匠铺,今夜子时。”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苏明月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去,还是不去?
这神秘的“玄”,一路以来,似友非敌,不断提供关键线索,从龙血草的信息到具体的方位,再到那包救急的药粉。可对方对他们行踪的了如指掌,又让人心生寒意。这更像是一场被精心编排的戏,而他们,是戏台上的提线木偶。
萧景珩靠在床头,脸色在昏暗中更显灰败。他拿起那半枚腰牌,指尖摩挲着上面冰冷的纹路,眼神深邃,似乎在回忆什么。
“这云纹……是前朝‘观星阁’的标记。”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确定,“观星阁掌天文历法,亦负责……皇室秘宝的守护与传承。若这‘玄’与之有关,或许……真能提供关于明月玺和龙血草的详细信息。”
他看向苏明月,眼神复杂:“但风险……同样巨大。可能是陷阱。”
苏明月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冷的夜风立刻钻了进来。小镇的夜晚格外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添几分诡秘。她看着黑暗中隐约可见的、镇东方向的轮廓,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我们必须去。”她转过身,眼神坚定,“我们对葬神山、对明月玺的了解太少,像瞎子过河。皇帝在等,你的伤不能再拖。这‘玄’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提供明确指引的线索。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哪怕真是陷阱,我们也得闯一闯。”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要做好万全准备。”
萧景珩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知道劝阻无用,缓缓点了点头。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我与你同去。”
“不行!”苏明月立刻反对,“你现在的状况,绝不能动用内力,更不能与人动手!留在这里,万一有事,还能由车夫护送你先走。”
萧景珩却固执地摇头,目光沉静:“正因是陷阱……我才更要在你身边。”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若真是观星阁旧人……有些事,或许只有我……这个‘屠戮者’在场,才能问出真相。”
苏明月看着他眼中那份与她同生共死的决绝,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她最终妥协,但要求他必须全程隐匿,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子时将近,落霞镇万籁俱寂,连犬吠声都消失了。苏明月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将老婆婆给的药粉分门别类藏在袖袋和腰际,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萧景珩也换上了深色劲装,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他服用了压制伤势的药物,强行提着一口气,但苏明月能感觉到,他扶着自己手臂的手,在微微颤抖。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向着镇东方向潜行。
铁匠铺并不难找,小镇本就不大,镇东头唯一还亮着微弱炉火光亮的,便是那里。铺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有节奏的、轻微的敲击声,像是在打造什么小物件。
苏明月与萧景珩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她轻轻推开铺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敲击声戛然而止。
铺内空间不大,中央是一座熄灭已久、只剩余温的大火炉,旁边散落着各种铁器工具。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粗布汗衫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小砧板上敲打着什么。听到门响,他缓缓转过身。
烛光下,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却眼神清亮锐利的脸庞。正是青黛口中描述过的那个老婆婆!
她的目光先落在苏明月身上,微微颔首,随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向她身旁那个笼罩在斗篷里的身影。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震惊,有追忆,有难以化解的沉痛,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