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灼热中沉浮,仿佛置身于炼狱火海。苏明月感觉自己像一片残破的叶子,在惊涛骇浪中随时可能被撕碎。剧烈的恶心、眩晕和全身肌肉骨骼的剧痛交替肆虐,高烧让她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被炙烤。手臂上那处伤口更是如同一个燃烧的火源,不断地向全身输送着痛苦与毒素。
这就是瘟疫的滋味吗?如此霸道,如此绝望。
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她似乎听到耳边有焦急的呼喊,有碗碟碰撞的声音,有苦涩的药汁被强行灌入喉咙的感觉。有人用冰冷的手帕不断擦拭她滚烫的额头,那触感……有些熟悉,带着一种笨拙的、压抑的急切。
是玄婆婆吗?还是……
她无力分辨,也无法思考,只能在病魔的折磨下苦苦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股焚烧五脏六腑的灼热感开始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剧痛也未完全消失,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濒死的感觉,终于离开了她。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厢房熟悉的屋顶,以及……一张紧绷的、线条硬朗的侧脸。
苏明夜。
他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孤峭的山岩。他并没有看她,而是低头专注地用一把小刀削着一块木头,木屑纷纷扬扬落下。他的动作很稳,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心,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你……”苏明月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嘶哑得如同破锣。
苏明夜削木头的动作一顿,却没有立刻转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没死?命挺硬。”
语气依旧刻薄,但苏明月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握着刀柄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是你……救了我?”她艰难地问。她记得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他站在门口的身影。
苏明夜终于转过头,那双与她极为相似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未散的余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还有更深沉的、她看不懂的挣扎。
“救你?”他嗤笑,带着惯有的嘲讽,“我只是不想你死得那么便宜,还没看到大夏复国的曙光,还没亲眼看着你的‘靖王殿下’咽气。”
他的目光扫过她依旧红肿的左臂,眼神暗了暗,语气却更冷:“愚蠢!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为了那个屠夫,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苏明月,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瘟疫烧坏了?!”
面对他夹枪带棒的指责,苏明月却没有力气与他争辩,只是疲惫地闭上眼:“药……有效吗?”
苏明夜沉默了一下,才硬邦邦地回答:“算你运气好,赌对了。你昏迷这两天,按照你那方子熬的药,给几个刚发病的人试了,高热退了,咳血也止住了。赵擎已经下令全城配发。”
有效!真的有效!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激动冲散了苏明月的疲惫,让她眼眶瞬间湿润。她做到了!她真的找到了克制瘟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