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苏明夜那一声难以置信的低喃，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寂静的岩石裂缝入口处激起无声的涟漪。他死死盯着苏明月的胸口，目光仿佛要穿透衣料，看清那枚正在散发最后余热的玉佩。

苏明月也感受到了怀中玉佩那不同寻常的滚烫，以及那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带着无尽眷恋与悲伤的意念。这感觉……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纯粹的能量输送，更像是一种……残魂的苏醒与最后的道别。

玄婆婆脸色骤变，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颤抖：“是……是公主殿下的残魂！她的一缕意识，一直依附在这明月玺核心之上，守护着你！”

母亲……

这个称呼，对于苏明月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原主记忆中那模糊的温柔，陌生的是她作为林晚星，从未真正体会过的母爱。然而此刻，那股融入她识海的哀伤与不舍，却如此真实地牵动着她的心弦。

萧景珩紧紧握住苏明月的手，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颤和情绪的剧烈波动。

苏明夜依旧僵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那副惯有的冷漠与嘲讽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巨大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被遗弃般的痛苦。他一直以为母亲心中只有留在苏家的妹妹，却从未想过，母亲的一缕残魂，竟以这种方式，陪伴了妹妹这么多年……

“为什么……”他声音干涩，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与不甘，“为什么……是她……”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玉佩的滚烫感达到了顶峰，随即，一道极其黯淡、却无比柔和温暖的白光，自苏明月怀中透衣而出。光芒中，一个比之前心潭幻影更加清晰、也更加虚幻的宫装女子身影，缓缓浮现。

她的面容与苏明月有六七分相似，雍容华贵，却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哀愁与疲惫。她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苏明月，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怜爱与愧疚，随后，那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僵立在不远处的苏明夜身上。

那目光，同样复杂，有痛心，有无奈，更有深沉的、并未因岁月和隔阂而消减的母爱。

“夜儿……明月……”空灵而缥缈的声音，直接响在兄妹二人的脑海深处，“我的孩子们……苦了你们了……”

苏明夜的身体剧烈一颤，猛地别开脸，不愿与那目光对视，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耸动的肩膀，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苏家之祸……缘由复杂，非一人之过。”女子的残魂继续道，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悲悯，“皇权倾轧，外敌环伺，旧怨新仇……皆是因果。莫要让仇恨……蒙蔽了你们的双眼，吞噬了最后的……血脉亲情……”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龙脉将倾……无虚已疯……唯有明月玺……结合至亲血脉之力……方可……逆转……”

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苏明月和萧景珩交握的手上，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欣慰与决然。

“护住彼此……护住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