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权力枷锁,自由之翼

新帝深夜离去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靖王府上空,也让萧景珩本就纷乱的心绪,更添一层阴霾。

接下来的两日,他称病未朝,亦未处理任何政务。王府大门紧闭,谢绝了一切访客,连每日送入的文书,也原封不动地堆在书房外间,积了薄薄一层灰。

然而,这刻意营造的“静”,却无法带来内心的“宁”。

萧景珩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窗边,或是躺在榻上,目光空茫地望着某处。外人看来,他是在静养,唯有守在他身边的苏明月知道,他内心的风暴从未停歇。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新帝那句“朕如失一臂”的恳切哀求,回放着朝臣们或期待或审视的目光,回放着萧家祠堂里那些刻着“忠君护国”的牌位。责任与忠诚,如同与生俱来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灵魂。

可每当这沉重的枷锁几乎要将他拖入深渊时,另一幅画面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儿子慕辰抓着他的奏折,用纯净无垢的眼睛看着他,问:“爹爹,他们在吵架吗?” 以及,他依偎在自己怀里,担忧地碰触冰凉茶杯时,那句直击心底的:“爹爹……病了……”

孩子的世界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锋利,轻易地剥开了权力外衣下,那疲惫、挣扎、甚至有些荒诞的内核。

苏明月将他的挣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没有再多劝说什么,只是每日更加细心地照料他的饮食起居,陪着他沉默,或是抱着咿呀学语的念晚,让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语,短暂地驱散室内的沉闷。

直到这日午后,萧景珩又一次从浑噩的浅眠中惊醒,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眼底布满了血丝。他怔怔地看着坐在床边绣着小儿衣物的苏明月,阳光透过窗纱,在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却掩不住她眉宇间那缕因魂伤未愈而残留的脆弱。

一股巨大的恐慌与心痛,猝然攫住了他。

他差点就失去了她。在那场惊天阴谋中,他眼睁睁看着她的魂魄几乎消散,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至今想起,仍让他心胆俱裂。

而他自己,此刻亦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内,靠着药物和意志强撑着一口气。

他们夫妻二人,皆已是千疮百孔。

“明月……”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苏明月抬起头,放下手中的针线,关切地望过来:“醒了?可是又梦魇了?”她自然地伸手,用手背拭去他额角的冷汗。

萧景珩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那微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他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迷茫与痛苦:“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闭了闭眼,仿佛要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理清:“先帝托付,景宸依赖,朝局不稳……这一切,都像是无形的网,将我牢牢缚住。我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苏明月反手握住他微颤的手指,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轻声问:“景珩,你还记得,我们刚成婚不久时吗?”

萧景珩微微一怔。

苏明月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数年前:“那时,你刚在北疆立下大功,凯旋回朝,圣眷正浓。先帝倚重,百官巴结,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可你每次从宫中或是兵部回来,眉宇间总是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厌倦。”

“我记得有一次,你深夜回府,带着一身酒气,却不是在宴会上畅饮,而是独自一人在书房喝闷酒。我进去时,你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对我说:‘明月,有时候我觉得,这京城就像一个巨大的黄金鸟笼,看似华美尊贵,实则步步惊心,连呼吸都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