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往下读,眉头皱得更紧:
“然至辽阳复命,等来的却是‘临阵脱逃’之罪!
魏阉爪牙在朝堂叫嚣‘非通敌何以独活’,圣上震怒,削去总兵之职,令某戴罪留任宁远,协防孙经略……”
“魏忠贤……”钟擎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沉了沉。
信里还写着亲兵从三百裁至二十,弟兄们虽带伤却仍愿追随。
写着此次押运觉华岛粮草,粮官克扣、骡马老弱,半路遇暴风雪,粮车坠谷、二十亲兵无一生还。
写着怕回去被按“失陷粮草”治罪斩首,只能扒了军装扮成贩麻客商混出山海关,
出关时听闻后金围宁远,孙经略登城督战,他心如刀绞却只能忍辱而去……
直到把最后一行字看完,钟擎才缓缓将信纸折好,重新塞回信封。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五味杂陈,尤世功这几年,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从死里逃生到遭人诬陷,从戴罪协防到亡命天涯,每一步都踩着生死线,偏偏又遇上这乱世,连条活路都难寻。
“这家伙……也太倒霉了。”
钟擎轻声感叹,抬头望向医疗帐篷的方向,忽然觉得这封信,
不仅揭开了尤世功的身份,更藏着这乱世里多少人的身不由己。
钟擎攥着信封站在帐篷外,指尖的凉意顺着纸张蔓延上来,
脑海里关于尤世功的史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位在史书中定格为忠烈的将领,生平远比想象中更富悲壮色彩。
尤世功出身将门,自少投身行伍,凭着悍勇与谋略在辽东战场崭露头角。
万历末年萨尔浒之战后,明朝辽东防线摇摇欲坠,
他临危受命担任沈阳总兵,与副将贺世贤共同镇守这座辽东重镇。
史料里记载他治军严谨,曾主持修缮沈阳城防,绕城掘出宽五丈、深两丈的壕沟,
设下数重陷阱与木栅,城墙上列满楯车与火器,将沈阳打造成易守难攻的坚城。
那时的他,是明廷寄予厚望的"辽左柱石",麾下三万将士皆愿为之效死命。
而天启元年三月那场沈阳大战,更是惨烈到被载入史册。
钟擎清晰记得史料中的细节:努尔哈赤率数万八旗军顺浑河而下,先用数十骑佯攻试探,再以轻骑诱敌。
贺世贤性情刚烈,率亲兵出城迎战,却中了后金的伏击,边战边退至西门时中箭坠马。
城破的那一刻,尤世功本可率军突围,但他选择与沈阳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