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仍未苏醒,但脸色已不似方才那般骇人。
刘郎中收起银针,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对钟擎道:
“大当家放心,尤将军底子厚实,这些日子又调养得好,暂无大碍。
估摸着再过一阵便能醒转,回头我再开几副安神定惊、调理气血的汤药,服下便好。”
他心里着实好奇,这位将军到底是撞见了什么,竟能激愤吐血至此。
但他偷眼瞧见钟擎面色沉凝,似在深思什么,便很识趣地将疑问咽了回去,没敢多嘴。
刘郎中转向门口,对那还吓得魂不守舍的王顺子吩咐道:
“别愣着了,去叫两个学徒带着担架过来,把尤将军抬回他自个儿的帐篷去好生歇着。”
钟擎此刻也收回了思绪,目光扫向王顺子,微微点了点头。
王顺子见大当家非但没有怪罪,还点了头,简直如蒙大赦,
悬着的心噗通一声落回了肚子里,连忙点头哈腰地应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他一溜烟地转身就跑,脚步飞快,生怕慢了一星半点。
没过多久,王顺子就领着两个背着担架的少年学徒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几人合力将昏迷不醒的尤世功安置在担架上,
动作尽量放轻,抬出了帐篷,朝着伤兵休养的区域走去。
帐篷内顿时安静下来,钟擎望着空荡荡的帐篷,又瞥了一眼桌上那本染血的《明鉴》,
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叹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儿啊……”
然而,这句叹息并非全然是懊恼。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倏地点亮了他的思绪,
并且迅速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灼热得无法扑灭——既然这“天书”对尤世功的冲击如此巨大,
那么,若是让明末那些“鼎鼎大名”的人物,
比如朝廷衮衮诸公,比如那些自诩清流的东林君子,甚至……
比如关外那些野猪皮的的头头脑脑们,也让他们亲眼看看这本《明鉴》,
看看他们是如何将大明江山折腾得乌烟瘴气、最终让神州陆沉的,
看看野猪皮的后代是如何踩着汉家百姓的尸骨建立起二百多年的黑暗统治,那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在钟擎心中疯狂滋长。
与之相伴的,是更多具体而“别致”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轮廓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