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里浸满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刻骨遗憾与无边哀伤。往日里在朝堂上机智应变、在商场上挥斥方遒、在工地上指挥若定的那个杜远不见了,此刻蜷缩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失去了最后至亲、痛彻心扉的少年。
杜家村的乡亲们闻讯,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自发地聚集到杜远家那并不宽敞的小院外。人人脸上都蒙着沉重的悲戚与惋惜。老太太在村里素来仁厚慈祥,人缘极好。更紧要的是,谁都明白,是杜远带领大家过上了好光景,而杜远能成为今天的杜远,离不开老太太含辛茹苦的养育和教导。
“老太太…到底还是走了……”
“多慈祥的老祖宗啊……还没享够儿孙福呢……”
“杜东家心里该有多苦啊……”
乡亲们低声啜泣着,叹息着,默默地帮忙挂起惨白的幡旗,搭起肃穆的灵棚。往日里喧嚣沸腾的杜家村,此刻被一种沉重而庄严的寂静笼罩,工地上热烈的号子声消失了,只剩下寒风掠过树梢的呜咽,仿佛天地也在同悲。
就连那些因杜远活命之恩而留下的流民,也感念其恩德,自发停下活计,前来默默吊唁,送上最后的敬意。
杜远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为奶奶守灵三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眼窝深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怔怔地望着那具冰冷的棺椁,心中是无尽的思念与未能让奶奶亲眼见证杜家村更加辉煌未来的永世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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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承载着无数希望与许诺的“金谷路”,也因此第一次陷入了完全的停滞。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催促,所有人都默然理解并深深尊重着这份人子之痛。
这条沉默的路,也仿佛在用它未完成的躯体,默默陪伴着它的缔造者,一同哀悼逝去的至亲。
奶奶的丧事办得简单却庄重。按照杜家村的习俗,老人入土为安,长眠在了村后一片向阳的山坡上,可以俯瞰着整个正在悄然变化的村庄。送葬的队伍很长,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沉默的哀思弥漫在冬日的空气里。
处理完所有后事,杜远独自一人坐在变得空落落的屋子里,望着奶奶常坐的那个位置,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空寂和悲伤。
老人的离世,像是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另一个时空的知识库,一些被他刻意忽略或遗忘的历史信息,伴随着巨大的失去感,汹涌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杜如晦……那位对他多有照拂、将两个儿子都托付给他的杜相,如果没记错,就在明年,贞观四年,便会因病去世!享年不过四十六岁!“房谋杜断”,大唐失去的将是一根顶梁柱!
秦叔宝(秦琼)……这位义薄云天的猛将,似乎也是壮年便疾病缠身,日渐消沉,最终……
长孙皇后……那位温婉贤淑、对他和丽质都多有维护的千古贤后,似乎也……命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