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为了太子,各自破釜沉舟。

杜远用指尖轻轻抚摸那光滑冰凉的表面,长长地、仿佛将胸腔内所有浊气都吐尽般,舒出了一口气。他哑声下令:“以此为准,不惜工本,再造全套!每一处边缘,都需光滑如镜,绝不能有一丝毛刺惊扰了殿下的血肉!”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郊一处被重兵把守、生人勿近的僻静院落里,吴王李恪正在进行一场与死亡和恐惧的直接对话。

这里原本是验尸房,如今被临时改造为秘密的手术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陈醋和生石灰味道,试图掩盖那无处不在的、属于死亡本身的阴冷甜腥气息。

李恪褪去了象征亲王尊荣的锦袍,换上了一身毫无装饰的素白短褐,以浸过药汁的厚布紧紧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深陷却燃烧着坚毅火焰的眼睛。

在他面前冰冷的石台上,躺着的是腿部伤势与太子相似的尸体。孙思邈绘制的《明堂人形图》悬于一侧,但图谱上的线条远不如眼前这青白、僵直、筋肉脉络分明的实物来得冲击心灵。

最初,当锋利的手术刀划开发冷、失去弹性的皮肤时,李恪的手腕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胃里翻江倒海。

但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兄长李承乾那双绝望中透出渴望的眼睛,是杜远描绘的那条需要被拯救的腿,是父皇沉甸甸的期望。他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痛感驱散了眩晕,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他开始了枯燥而残酷的练习。切开,分离,暴露骨骼。杜远送来的早期钢钉样品和特制的复位钳、骨钻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

在狭窄的创口内,如何精准地避开那些染色的、模拟主要血管的丝线?如何将碎裂的骨块像拼凑精致瓷器一样完美对合?如何在有限的视野和角度下,稳稳地持钻,将螺钉旋入预定的位置?

汗水常常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浸湿蒙面的布巾,有时甚至滴落在冰冷的尸体上。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精细的姿势而酸痛麻木,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具尸体练习到组织破损无法再用,便换下一具。从最初的笨拙、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撕裂,到后来的动作流畅、下刀精准,他对人体腿部结构的了解,已在无数次的血肉摸索中,达到了一个连太医署老医正都难以企及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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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他常在油灯下,忍着手指上因练习血管缝合而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针眼,详细记录下每一次模拟的心得:“若切口再偏半寸,可避此血管”、“碎骨第三块复位时,需用钩轻提”……这每一笔记录,都浸透着勇气与汗水,是将理论转化为救命的、实实在在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