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在自己最脆弱、最可能失去储君价值的时候,能收获到如此不掺杂质、雪中送炭般的手足之情。他伸出未受伤的右手,轻轻覆在李恪端着水杯的手背上,声音因虚弱和激动而沙哑:“四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恪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略显疲惫却十分真诚的笑容:“兄长何出此言,这是臣弟分内之事。只要兄长能早日康复,莫说辛苦,便是再难,臣弟也心甘情愿。”
简单质朴的话语,却像重锤般敲在李承乾的心上。他闭上眼,将这份滚烫的感动与过往的疏离猜忌一同深深埋藏。这番患难与共的经历,正在悄然重塑着兄弟间的关系。
三天危险期平稳度过,杜远和孙思邈确认太子已闯过了最凶险的感染关,后续将是漫长的静养与功能康复阶段。
二人向李世民和李承乾郑重辞行,杜家村还有庞大的产业和未竟的研究,孙思邈的药庐也需他回去打理。李世民准奏,特旨令李恪继续留在东宫,全权负责太子的日常康复照料。
临行前,杜远又将李恪和李承乾召至近前,事无巨细地再三叮嘱。他强调了循序渐进进行患肢肌肉“等长收缩”练习的重要性,以防肌肉萎缩;开具了详细的膳食清单,强调补充骨胶原、钙质和蛋白质;而最重要的一条,被杜远反复重申——绝对禁止过早下地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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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您这是粉碎性骨折,内部虽有钢板固定,但骨骼自身的愈合需要时间。三个月内,这条伤腿绝不能承受任何体重!这是铁律!”
说着,杜远像变戏法似的,让人取来了一副他亲手设计、由将作监巧匠精心打造的双腋拐杖。拐杖木质光滑,高度可灵活调节,腋窝支撑处细心地包裹着厚厚的软牛皮,手感舒适。
李承乾目光复杂地凝视着这副拐杖。它既是未来一段时间他将依赖的工具,也象征着他暂时无法摆脱的“残障”状态。
但杜远周到的考虑,又让他感受到一种被尊重和理解的支持。他深吸一口气,郑重承诺:“杜县伯金玉良言,孤定当谨记于心,绝不敢违。此番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孤……铭记五内。
然而,就在杜远和孙思邈的车驾刚刚驶离皇城不久,大唐帝国的权力中枢——两仪殿内,早已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猛烈爆发。
今日的常朝,气氛格外肃杀凝重。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世民,面沉似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丹陛下的臣子们。
果然,以裴寂、萧瑀为首的一干老臣,迫不及待地出列发难。他们深谙攻击策略,并未直接指责太子,而是将矛头精准地对准了杜远、李恪,并隐隐将孙思邈也拖下水。
裴寂手持象牙笏板,步至御阶中央,声音洪亮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陛下!臣有本奏!闻东宫为太子殿下疗伤,所用之术,实乃旷古未闻之骇异之法!剖割血肉,直视筋骨,更以金铁之物植入体内!
此等行径,非我华夏医道正传,形同巫蛊妖术!杜远此人,出身微末,凭借些许奇技淫巧,蛊惑圣心,竟敢将太子殿下千金之躯置于刀锯之下,其行径令人发指,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