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杜远给老李普及经济知识。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继续深入:“同理,天下的财富若是只被少数豪门巨室收入库中,深藏于地窖,不用于市面交易流通,那么整个天下的‘经济之躯’便会如同患了血栓之症,缺乏活力,日渐萎靡。”

“百姓手中无钱,便无力购买米盐布匹;工匠造出的产品无人问津,便会失业破产;商人无利可图,便会关闭店铺……如此恶性循环,市面必然萧条,最终朝廷的税源也会枯竭,如同无源之水。”

他伸手指向两仪殿外,仿佛指向整个长安城、整个大唐:“而如今,正值冬日农闲,大量百姓无事可做,没有收入,自然缩衣节食,不敢消费。朝廷若在此时,以修筑道路桥梁之名,支付实实在在的钱粮,雇佣这些闲散民夫。这些钱币便如同新鲜的血液,注入了百姓之手。”

“百姓拿了钱,要买粮糊口,要扯布做衣,要置办年货,这些钱立刻就流入了粮商、布商、杂货铺……这些商人赚了钱,又会去进货,或是扩大经营,或是改善生活,钱便又流向了更上游的生产者和更多的行业……如此一环扣一环,钱币在不同的人手中不断流转,每一次流转都可能创造新的价值,整个社会的财富总量其实是在增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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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看似支出了一笔钱粮(虽然水泥成本由臣承担,但雇佣民夫的工钱和饭食总要国库或地方出),但因此带来的商业繁荣、百业兴旺,最终会使得税基扩大,朝廷的税收反而会增长!而道路修好之后带来的长远便利,相比之下,倒像是额外的红利了。此举,实则是以一定的政府投入,撬动整个社会的经济活力,乃是一本万利之举!”

杜远这一番深入浅出的论述,如同在几位帝国最顶尖的智者面前,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他们以往思考治国之道,多侧重于农耕、赋税、律法、军事,何曾从“货币流通”、“需求创造供给”这个角度去审视过国家的经济运行?

房玄龄执掌中书,总揽全局,对钱粮调度、民生利弊最为敏感。杜远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以往觉得棘手难解的问题——如谷贱伤农、如商业不振、如地方财政困窘——似乎都隐约找到了一条全新的、更具活力的解决思路。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眼中闪烁着激动和深思的光芒,喃喃低语:“流通……活水……犹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疏则通,通则久……妙啊!以往只知强调积蓄以备不时之需,却未曾想,促使财货流通,方能如活水养鱼,创造无穷财富……此理,可解万千困局!”

杜如晦同样心潮澎湃,他更侧重于国家战略和制度设计。此刻,他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以往许多关于均田、关于漕运、关于市场管理的政策,似乎都需要放在这个“流通”的视角下重新审视。

他看向杜远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此子之见地,已直指治国安邦之根本!这已非简单的奇技淫巧,而是关乎国计民生、社稷长治久安的经济大道!若此理成立,则……则我大唐未来可期!”

长孙无忌心思最为缜密,擅长权衡政治利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此举对巩固皇权、削弱世家门阀经济垄断的巨大潜在好处。让货币在更广泛的社会层面流动起来,无疑能打破世家“藏富于室”的格局,增强朝廷对经济命脉的掌控。

同时,他也不禁对杜远能洞悉此等近乎“天道”的规律,感到一丝深深的忌惮与难以抑制的钦佩交织的复杂情绪。“钱流通起来,方能显出国库与皇家的力量,打破豪强藏富于民的格局……杜远此子,献此策,其志不小,其才更是深不可测!”

就连一向以耿直敢言、善于从民生角度挑弊政毛病的魏征,此刻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沉思。

他素来主张君王节俭,反对劳民伤财的兴作。但杜远这番“以有效投入激活经济、最终富民强国”的理论,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思维的枷锁。他意识到,单纯的“节流”固然重要,但如何“开源”,如何让财富像活水一样流动起来创造更多价值,或许是更根本的治国之道。

他看向杜远的眼神,少了几分以往那种审视和挑剔,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深入骨髓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