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以那些奇技淫巧之物蛊惑君心,坏我世家数百年清誉于前(指之前那些无所不在的揭帖),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弄出这等直指人心的妖物,煽动无知愚民,聚众叩阙,构陷我等百年清流!此獠不除,我等世家高门,必将永无宁日,根基动摇!”
“除?如何除之?” 赵郡李氏的一位老者相对沉得住气,他缓缓捋着花白的胡须,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上次精心策划的刺杀,功败垂成,已然打草惊蛇。
如今那杜家村被那小贼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水泼不进!更有程知节、尉迟敬德家那几个莽夫崽子,领着如狼似虎的家将部曲日夜护卫。
更遑论,经此一事,陛下显然对其更为看重,暗中岂会没有安排?此刻再行险着,只怕是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徒然授人以柄,将我等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像一瓢带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了一些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人心上。
是啊,明刀明枪的弹劾,对方有圣眷护体;阴狠毒辣的刺杀,已然失败且后果严重。那杜远,仿佛一个滑不溜手的泥鳅,又像一个浑身是刺的豪猪,让他们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一言可决他人生死的世家,竟感到无处下口,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在密室中弥漫开来。
“难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黄口小儿,凭借这不知所谓的‘报纸’,颠倒是非黑白,操控市井愚论,一步步将我等的颜面踩在脚下,将这千年的规矩搅得天翻地覆不成?” 荥阳郑氏的代表不甘地低吼,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密室内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难堪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一种混杂着愤怒、屈辱、以及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在空气中交织、发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们掌控着经学的解释权,垄断着入仕的清要途径,通过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结成坚不可摧的利益同盟,在地方上拥有着连朝廷政令有时都需让步的影响力。
数百年来,任何不利于他们的风声流言,他们都可以通过掌控的舆论渠道、门生故吏的网络,或压制,或辩解,或引导,最终化于无形。
可杜远弄出来的这“报纸”,却完全超脱了他们所熟知的一切规则!它造价低廉得令人发指,可以如同瘟疫般海量复制传播;它速度快得惊人,一夜之间便能将消息撒遍全城,让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它形式古怪,那白纸黑字仿佛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比口耳相传的流言蜚语更具冲击力和蛊惑性。最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他们至今仍如盲人摸象,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是如何诞生、如何运作的!想仿制,无处下手;想从根源上掐断,却连那源头藏在何处都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