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选择与权倾朝野的舅舅正面冲突,也没有让她陷入对家族不忠、对父皇不孝的两难境地,而是用智慧,用这种凌驾于世俗纷争之上的“真理”,为她,也为天下无数可能面临同样困境的男男女女,找到了一条最堂堂正正、最无可指摘的出路!
心中对杜远那份早已深种的情愫,在此刻如同被甘霖彻底浇灌的藤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疯狂地滋长、蔓延,紧紧缠绕住她的整颗心。
那个在灿烂杏花树下笑容慵懒、眼神却清澈明亮的青年;那个在她病重垂危时,不顾礼法、不惜代价、霸道地将希望强行注入她生命的男子;那个在他结婚时自己送去祝福时,眼神却复杂难辨的故人……他的身影,在她心中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高大,仿佛周身都沐浴在一种令人安心、令人崇拜的光晕之中。
这份情感,早已超越了少女怀春的单纯悸动,深深融入了骨髓里的感激、灵魂中的钦佩,以及一种近乎盲目的、将他视为救赎的依赖。她知道,从今往后,她的心,她那劫后余生的人生,再也无法为第二个人敞开一丝缝隙。
与此同时,庄严而略显沉闷的立政殿内,气氛也与往日截然不同,一种无形的、压抑已久的沉重似乎正在悄然消散。
李世民刚刚放下手中那份由百骑司呈报的、详细记录了民间舆论如何汹汹指向丽质婚事的密折。
令人意外的是,他非但没有如往常般蹙起眉头、面露愠色,反而长长地、仿佛要将胸腔中积郁多年的浊气尽数呼出般,舒了一口无比畅快的气。
他放松了挺直许久的腰背,缓缓向后靠在龙椅宽大的椅背上,抬手用力揉了揉因长期思虑而时常紧锁的眉心,那笼罩在他眉宇间多日的阴霾与沉重感,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观音婢(长孙皇后小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轻快的语调,将手中的密折往御案上一放,看向身旁端庄而坐的皇后,“你看到了吗?这宫外沸沸扬扬的议论……来得正是时候,简直是恰到好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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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坐在他身侧不远处的锦墩上,手中同样捧着一份内容相似的简报,她那历来温婉娴静、此刻却更添几分释然与欣慰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
含着一抹真切而轻松的浅笑:“臣妾看到了。陛下,这……这或许是上天垂怜,不,臣妾觉得,这更像是杜远那孩子,苦心为丽质,也为我们,铺就的一条最稳妥、最圆满的路啊。”
作为母亲,世间没有人比她更心疼女儿丽质在这场婚约中的挣扎与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