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J委一纸命令,瞬间将侯亮平推向汉东省最棘手的困境。
命令明确:就近期汉东发生的一系列重大案件,提交一份关于关键人物孙连城的侧写报告。
省检察院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侯亮平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空白的Word文档亮得刺眼,光标跳动,像在无声地催促。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这压力,远超孤身面对一群持枪毒贩时的窒息感。
这报告该怎么写?
写他懒?可那几把小板凳,化解了信访办的舆情危机;一顿盒饭,平息了大风厂的群体对峙。
写他贪?纪委、检察院把他翻了个底朝天,几张银行卡的余额,甚至不够买他办公室那套真皮沙发。
写他精明?侯亮平烦躁地删掉刚打出的几个字。
一个精明的人,会用“看流星雨”这种理由拒绝市长的宴请?会因“水逆”而挂断山水集团美女老总的电话?会把能为自己洗脱冤屈的关键证据,交给一场该死的“跨市钓鱼大赛”去决定命运?
这些荒诞事迹,若原封不动写入中纪委的正式报告,侯亮平要么会被当成精神失常,要么被视作包庇同僚的滑头。
他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闭眼,试图理清头绪。
可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黑暗中翻滚冲撞:信访办门口一排排坐着小板凳的群众;孙连城办公室里,那架硕大的天文望远镜指向窗外;废纸篓里那张揉皱的稿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宇宙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还有那个因“学外语”被亲手送进法庭的陈清泉院长……
这些光怪陆离的碎片,毫无逻辑的片段,在他脑中疯狂搅动、碰撞,竟硬生生拼凑出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结论。
侯亮平猛地睁眼,瞳孔中困惑尽散,只剩荒谬到了极点的澄澈。
罢了。
他长吐一口浊气。
放弃用正常人的逻辑去解读一个“宇宙人”了。
他决定,就写最真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