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突兀地开口,声音嘶哑:
“孙市长,你说,人这一辈子,究竟能不能……胜天半子?”
来了。
孙连城的心猛地一沉。
话题的闸门一旦打开,奔涌而出的,是祁同伟积压了半生的激流。
他仿佛不是在对孙连城说话,而是在对这不公的天,发出迟来的质问。
他没提自己的官位,没提那些阴谋算计,他只提了那个下午。
汉东大学的操场,阳光刺眼,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跪了下去。
“我跪了。”
祁同伟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以为,那一跪,能换来一个起点,一个公平竞争的起点。可我错了。”
他提到了自己被发配到穷乡僻壤,提到了梁璐父女的控制,提到了他那些靠着家世背景平步青云的同学。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淋漓的愤恨与不甘。
“我只想靠自己,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可他们……他们连一个让我跪着往上爬的机会,都不想给!”
他猛地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孙连城,那目光里有嫉妒,有迷茫,更有深不见底的绝望。
“你多好啊,孙连城。”他自嘲地笑了,笑声凄厉,“你一抬头,就能看见整个宇宙,浩瀚无垠,你想看哪颗星就看哪颗星。”
“而我呢?”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我只想跪着站起来,他们都不给机会!你说,这天,它公平吗?!”
这一刻,孙连城恍惚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公安厅长,看到的却不再是那个电视里阴沉狠厉的大反派。
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前世那个在无休止的996里挣扎,为了一个项目,为了领导一句肯定,陪着笑脸喝到胃出血的社畜。
原来,那种被命运扼住咽喉,拼尽全力也只能在原地打转的窒息感,是相通的。
孙连城第一次对这个世界里的角色,产生了书本之外的、真正的共情。
也就在这时,系统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