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调至小火,盖上锅盖,让它们在锅里咕嘟着。
这是渗透,是潜移默化,让豆腐的每一丝肌理都吸饱汤汁的味道。
几分钟后,开盖。
孙连城开始勾芡,他不像寻常厨师那样一次完成,而是分了三次。
第一次勾芡,汤汁微微变稠,是权力初步的试探。
第二次勾芡,汤汁挂在锅铲上,似流非流,是权力的集中。
第三次勾芡,汤汁已完全包裹住每一块豆腐,浓稠红亮,大权在握。
起锅前,他撒入一把碧绿的青蒜苗,再将磨好的汉源花椒粉毫不吝啬地覆盖在豆腐之上。
这最后的一撮麻与一抹绿,便是点缀,也是制衡。
一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麻婆豆腐,大功告成。
孙连城端着盘子,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坐回了办公桌前。
他没有急着动筷,而是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陷入了更深层次的顿悟。
这汉东官场,可不就是这一盘麻婆豆腐么。
李达康,是那股子“辣”,直接、刚猛,入口就是一团火,烧得人喉咙疼,但又过瘾。
高育良,则是那股子“麻”,初时不觉,待你反应过来,舌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后劲十足,绵里藏针。
沙瑞金书记,就是那个“烫”,温度最高,是这锅菜的根基,决定了所有食材的最终走向。
至于祁同伟、赵瑞龙之流,便是那炒糊了的肉末,发苦发黑,坏了一锅好汤。
侯亮平呢,就是那把青蒜苗,试图带来一丝清新,却不知能否压住这锅浓烈的味道。
那自己是谁?
孙连城扒了一大口饭,将一块滚烫的豆腐送进嘴里。
麻、辣、鲜、香瞬间在口腔里爆炸,烫得他直吸凉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满足地长叹一声。
自己,就是这碗白米饭。
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这桌上最不可或缺的根基。
它能容纳李达康的辣,能中和高育良的麻,能承受沙瑞金的烫。
任你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
最终,所有的味道都将归于平淡,只有这碗米饭,能安然无恙地吃到最后。
想到这里,孙连城只觉得通体舒泰,食欲大开,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