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死寂的废墟之上,它被无限放大。
震得每个人耳膜生疼。
祁同伟高大的身躯晃了晃。
像一棵被拦腰砍断的大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重重地摔在瓦砾和尘土之中。
他脸上最后的表情,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诡异的解脱。
那双曾燃着熊熊野心的眼睛,此刻,永远地望向了汉东没有星辰的夜空。
一个时代,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落幕了。
……
安全屋内。
赵瑞龙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当直播画面中传来那声枪响。
当记者用颤抖的声音播报“犯罪嫌疑人祁同伟……当场自杀身亡”时。
赵瑞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了。
他手里的高脚杯滑落。
摔在名贵的地毯上,殷红的酒液像血一样蔓延开来。
完了。
祁同伟是最后一道闸门,他一死,洪水便再无阻拦。
他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房间里疯狂地打转。
碎纸机,锤子,马桶……
他重复着之前徒劳的举动,直到浑身被汗水湿透,瘫软在地。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桌上的加密电话响了。
他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过去接起。
电话那头,是他父亲赵立春的声音。
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一种浸入骨髓的苍老和疲惫。
“瑞龙,收手吧。我们……败了。”
“爸!”
赵瑞龙嚎啕大哭,像个迷路的孩子。
“别哭了。”
赵立春的声音很平静。
“主动去吧,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保住命,就已经是胜天了。”
小主,
电话挂断。
赵瑞龙呆坐了许久,脸上的泪痕未干。
他拿起另一部电话,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一个他最不想拨的号码。
“……我是赵瑞龙,我……要自首。”
……
省J委办案点。
高育良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位年轻的办案人员走了进来。
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高育良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豁然睁开。
“你说什么?他……自杀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高育良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那个他最器重、也最让他头疼的学生。
那个承载了他太多政治理想和阴暗欲望的棋子,就这么没了。
他苦心经营的汉大帮,随着这一声枪响,彻底分崩离析。
良久,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办案人员。
眼神里再无一丝侥幸和算计。
“给我纸和笔。”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写。”
“从赵立春第一次找我开始,从山水集团的第一笔资金开始……”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我一个一个,都给你们写清楚。”
他拿起笔,伏在桌上。
这或许是他此生,上的最后一堂课。
学生,是整个汉东的官场。
教材,是他和同僚们用权力、欲望和罪恶编织而成的一张大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