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办公室主任忧心忡忡地走过来。
“书记,这……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我怕他们回去,真要打起来啊!”
刘光明没有回头。
“打不起来。”
他又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世界。
县志,旧地图,民国时期的田亩清册,水利纠纷的卷宗……
他在故纸堆里,寻找着那把能斩断百年积怨的,“前朝的剑”。
这一次,他找了三天。
在一堆已经发脆,一碰就掉渣的民国档案的最底层,他翻出了一份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牛皮纸,里面是一卷用蓝布精心包裹的卷轴。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
宣纸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那是一份用工整的毛笔小楷写成的水利契约。
落款,是“雍正七年”。
契约上,用古朴但异常清晰的语言,划分了当时“上河村”与“下河村”对于青龙河的用水权。
“逢春耕,上游筑坝蓄水,须留三尺水口,保下游灌溉之需。”
“遇大旱,两村轮流取水,单日归上,双日归下,以保人畜。”
“河道清淤,护坡修葺,两村各出丁役,按田亩均摊,不得推诿。”
……
一条条,一款款,公平、合理,充满了古老的生存智慧。
契约的最后,是两个村当时的族长,用朱砂按下的手印,和清河县县衙那颗硕大的,鲜红的官印。
刘光明看着这份来自两百多年前的契约。
他知道,他找到了。
他没有再召开什么调解会。
他让县里最好的裱糊匠,用最名贵的梨花木,将这份“雍正契约”装裱了起来。
然后,他亲自带着这个沉重的镜框,先去了上河乡。
乡政府大院里,上百个村民已经聚集起来,手里拿着锄头和铁锹,群情激奋,正准备去下游“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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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县委书记的车来了,乡长急忙迎了上来。
“刘书记,您看,不是我们想闹事,是他们欺人太甚!”
刘光明没有说话,让司机和办公室主任抬着那个巨大的镜框,放到了院子中央。
他亲手揭开了蒙在上面的红布。
阳光下,那份古老的契约,散发着一种无言的威严。
村民们都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
“这是啥啊?古董?”
“上面写的啥字?看不懂啊。”
乡里几个上了年纪,读过私塾的老人,挤到了最前面。
他们凑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
“雍正……七年……上河村……李大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激动地指着契约上的一个手印,“李大山!这是我们李氏宗祠里供着的十六世祖公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