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叶甚至学会了烤焦的饼干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并真诚夸奖,这出自林姿某次心血来潮却失败的烘焙,学会了蹲在院子里研究老石榴树光秃的枝桠并和安心一本正经地讨论春天会不会结果子,学会了在开心因为抢玩具而瘪嘴时,用笨拙却有效的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些琐碎平常,于他人或许是日复一日的庸常,于他,却是淬火之后难得的清凉,是硝烟散尽后呼吸到的第一口鲜活空气,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心田。
林姿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那笑意里不再有以往深藏的担忧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怨怼,而是充满了安宁与满足。
她看着丈夫和孩子们滚在地毯上嬉闹,看着他和父亲在书房一聊就是半晌,虽然多半还是被父亲训诫“少想工作”,看着他甚至能陪着母亲在厨房剥颗蒜、递棵葱,虽然依旧笨拙,却心意十足。
苏玉梅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变着法子做好吃的,恨不得把这半年儿子瘦下去的肉全给补回来。
连一向严肃的郑安民,饭桌上话也多了些,虽然依旧多是教诲,但眼神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欣慰,却瞒不过家人。
时间像个最狡猾的小偷,越是快乐的时光,它偷走得越快,仿佛只是一眨眼,日历就翻到了假期的最后一页。
最后一夜,郑开叶几乎是贪婪地陪着两个孩子,直到他们沉沉睡去。
他坐在安心的小床边,看着儿子酣睡的侧脸,手指轻轻拂过那柔嫩的肌肤;又走到开心的小床前,替女儿掖好被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两个孩子睡梦中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安心嘟囔了一句模糊的“爸爸别走”,开心则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攥得紧紧的。
那一刻,郑开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胀得发疼,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很久,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将手指从女儿温热的小手里抽出来,仿佛剥离的是自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