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一个活生生的,拥有情感的“同伴”,被当做一个“待优化的程序”来处理时,她那属于学者的,对知识的纯粹热爱,被名为“伦理”的,更古老的恐惧所击穿。
“它……在抹除‘我们’之所以为‘我们’的东西。”涟漪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王座上的断牙,则发出了困惑而又愤怒的低吼。
它看不懂这一切,但它能感觉到,自己的权威,自己的力量,自己那套建立在“恐惧”与“欲望”之上的统治逻辑,在这颗水晶面前,就像一个幼稚的,充满了bug的儿童游戏。
水晶甚至不屑于攻击它,只是单纯地无视它。
这种理性的傲慢,比任何挑战,都更让这位暴君,感到屈辱。
高士奇的心,冰冷如铁。
他知道,这就是艺术家的目的。
用一个无懈可击的“正确”,来摧毁他们所有充满了“错误”的,珍贵的一切。
诗歌、神话、斗争、爱恨……
所有这些构成文明的不理性“杂质”,都将被这个终极的“滤水器”,给过滤得一干二净。
最终,这个世界会变成一座完美寂静的,只剩下逻辑与公式的巨大陵墓。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托尼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那份属于工程师的欣赏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东西的权限,比我们高。它不是一个‘程序’,它就是‘操作系统’本身。我们无法攻击它,无法删除它,甚至无法修改它的核心代码。任何对它的攻击,都会被它解析为‘输入数据’,然后被它的逻辑所‘解构’。】
“那就给它一个,它无法解构的‘数据’。”高士奇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颗水晶,大脑在疯狂地运转,
“一个逻辑上的‘死循环’?一个数学上的‘悖论’?”
【没用的。】托尼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颗水晶的逻辑层级极高。你给它‘说谎者悖论’,它会直接定义一个新的逻辑层面,将悖论本身判定为‘无效语句’。”
“你给它‘罗素悖论’,它会立刻建立一个,更完善的集合论,规避掉这个问题。在纯粹的逻辑战场上,跟它打,等于是拿算盘去挑战超级计算机。】
“那就……不跟它打逻辑战。”高士奇的目光,扫过被优化的卡尔,扫过陷入沉思的涟漪,扫过暴怒的断牙,
最终落在了,那片寂静的,代表着终极混沌的墨绿色沼泽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