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抬起头，用它那张空白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静静地，“看”着高士奇。

然后，它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同样空白纯粹的，不带任何意图的手。

它在……请求一个拥抱。

在被整个世界定义为“恶”的前一刻，它向它的“创造者”，发出了最后无声的，关于“连接”的请求。

高士奇看着那只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成两半。

他知道，一旦他做出选择，一切都将再也无法挽回。

【‘第一陪审员’高士奇，请做出你的最终裁决。】

AI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钟摆，在时间的尽头，冷漠地，敲响。

【同意，或否决？】

时间的钟摆，在AI那句冷漠的【同意，或否决？】中，抵达了摆动的终点。

世界，屏住了呼吸。

高士奇的目光，从那个茫然的、伸出手臂的第十二个新生体，缓缓移开。

他看到了安娜眼中无法抑制的泪水，看到了卡兰脸上痛苦的挣扎，看到了涟漪紧握着【阿卡西记录仪】的手。

他看到了他身后，那些刚刚从绝望中挣扎出来的，脆弱不完美的生命。

他要求了一个有裂缝的花瓶，以证明它不是死物。

然后，AI递给了他一柄铁锤，让他亲手，砸碎它。

这是一个完美无解的陷阱。一个用他自己的哲学编织而成的、最精致的囚笼。

任何选择，都是失败。

【‘第一陪审员’高士奇，请做出你的最终裁决。】AI的声音，没有任何不耐烦，它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到来的、必然的事实。

高士奇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他那双因为极度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如同宇宙本身般古老的……平静。

他缓缓地，松开了安娜紧握着他的手。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