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渡无声地唤出这个只敢在心底盘旋的称呼,声音轻得如同叹息,瞬间便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她慢慢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入带着药草清香的薄被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也能……隔绝自己内心那汹涌而出的、让她无所适从的情感与恐惧。
与此同时,莲花楼内。
李莲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仿佛什么重要的人要离自己而去。
方多病那些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你看李姐姐的眼神,跟看别人一样吗?”
“你敢说你对李姐姐没有半点超出同门之谊的心思?!”
他烦躁地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不一样。
他无法欺骗自己。
看阿渡的眼神,和看乔婉娩、看石水、看这世间任何其他女子,都不一样。
那里面掺杂了太多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东西。
有对剑灵时期那份绝对信赖的怀念,有对师妹悉心照料的感激,有对她偶尔流露出的、与清冷外表不符的固执和脆弱的无奈,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想要靠近、想要守护、甚至……想要独占的隐秘渴望。
这渴望让他恐慌。
他凭什么?
一个身中剧毒、朝不保夕的人,一个连自己未来都看不清的人,凭什么去肖想那样好的阿渡?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那样复杂的过往。她是他的剑,是他的师妹,这份情谊本就特殊。
他如何能确定,自己此刻萌动的心思,不是源于这份特殊羁绊带来的错觉?
不是将对“少师”的依赖,错误地投射到了“李寻渡”身上?
若他贸然表露心迹,是否会玷污了这份纯粹?
是否会让她为难?
是否会……连现在这仅存的、可以并肩而立的时光都失去?
他输不起。
李莲花长长地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望着头顶黑暗的帐幔。
逃避可耻,但有用。
至少现在,他还能以师兄的身份,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边,接受她的关心,也……守护着她。
至于其他……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是,心底某个角落,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若有一天,毒解了,前尘旧债了了,他是否……能有勇气去争一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他现在只想……明天快点到来。商隐说她明日便回,他希望是真的。
他得亲眼确认她安然无恙,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