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一见王都尉的装束和气度,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将军!将军救命啊!小老是山下泾水畔张家沟的三老(乡官),求将军救救我们村子,救救我的孙女吧!”
“张家沟?”张苍心中猛地一动,这正是那哭泣汉子所在的村落!
王都尉眉头皱得更紧:“起来说话!究竟何事?”
老者被亲兵扶起,涕泪交加地诉说原委,与那囚犯汉子所言几乎一致。
泾水河伯,每年索要少女献祭,否则便兴风作浪,淹没田舍。
往年都是穷苦人家忍痛舍女,今年,那掌管祭祀的“神汉”竟指名道姓,要三老家中年方十四、聪慧伶俐的独孙女!
“……将军明鉴啊!”老者哭得几乎断气,“我那孙女,是家里唯一的念想……她才十四岁……怎么能……怎么能送去给那河伯啊!我们凑了钱帛去求神汉,去求县尊,可他们……他们都说这是神意,不可违逆!《秦律》……《秦律》管不了这事啊!小老听闻骊山大营有王师驻守,这才斗胆前来,求将军发兵,庇佑我村,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女吧!汛期……汛期就在五日后了啊!”
老者说完,又是连连叩首,额头已然见血。
他身后的村民也哭成一片,哀鸿遍野。
王都尉听完,脸色却沉了下来,非但没有同情,反而露出一丝烦躁和厌恶。
“胡闹!”他厉声呵斥,“本官乃朝廷命官,职责是督建陵寝,监管徒隶!尔等乡野淫祀,鬼神之事,自有其道,岂是王师所能干涉?《秦律》不涉神事,此乃惯例!县令所言无错!”
他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速速离去!莫要在此滋扰军营重地!若再纠缠,休怪本官以扰乱军营论处!”
“将军!将军开恩啊!”老者绝望地哭喊,村民们也纷纷哀求。
“拖走!”王都尉不为所动,对戍卒下令。
如狼似虎的戍卒上前,粗暴地将那些悲恸欲绝的村民架起,推向营外。
老者的哀嚎和村民的哭求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辕门外,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压抑的寂静。
周围的戍卒和偶尔路过的监工、囚犯,大多面露麻木,或窃窃私语,显然对此类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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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苍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他亲耳听到了“张家沟”,听到了“河伯”,听到了那熟悉的说辞——“《秦律》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