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那场简短却重逾千钧的对谈,仿佛一场幻梦。
张苍被黑冰台悄无声息地送出了离宫,并未返回骊山,也未投入诏狱,而是被安置在咸阳城内一处不起眼、却颇为清净的官廨之中,有专人看守,亦有人照料饮食。
待遇与囚徒天壤之别,却依旧处于一种被严密监控的“软禁”状态。
他耐心等待着,每日除了必要的起居,便是继续揣摩体内那缕玄黄之气,尝试更精细地操控,同时反复推演那日与始皇的对答,思考着“秩序”二字在这神魔初显的世界,究竟该如何真正践行。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三日后,一名身着宫中服饰的谒者到来,没有圣旨,没有仪仗,只带来一枚令牌和一句口谕。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冰凉沉重,色呈玄黑,正面阴刻一条盘绕的螭龙,背面则是两个古朴的秦篆——“特使”。
并无具体官职,却透着一种直达天听的特殊权限。
谒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陛下口谕:赐张苍‘特使法吏’令牌,可密奏直呈。暂归于廷尉府行走,协理……神异之事。”
协理神异之事!
这六个字,让张苍目光一凝。
始皇果然将他视作了一把应对那些超常存在的“钥匙”或“利器”。
没有给予显赫官位,是保护,也是考验。
这“特使法吏”的身份,如同悬在空中,权柄可大可小,全看他后续如何行事,也让他彻底暴露在朝堂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臣,领旨谢恩。”张苍恭敬接过那枚沉重的令牌。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咸阳的权贵圈层。
一个骊山罪囚,非但没死,反而被陛下亲召,赐予特使令牌,放入廷尉府?
协理神异之事?这背后蕴含的信息,让无数人为之侧目,心思浮动。
廷尉府。
当张苍手持令牌,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崭新法吏青袍,再次踏入这座帝国最高司法官署时,感受到的氛围与上次戴枷受审时截然不同。
门吏验过令牌,脸色微变,态度变得异常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连忙引他入内。
廷尉府正堂,廷尉丞吴石早已得到消息,端坐于案后等候。
看着那个数月前还在自己面前慷慨陈词、险些被枭首的年轻人,如今手持特使令牌,以这样一种方式归来,吴石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